這四個字對現在的引日來說還太過深奧,察覺到這點的折枝索性換了種方式教她:
“你揮劍時不必嚴格按照我的動作來,多加一些自己的感覺,劍招從來沒有絕對固定的動作,更何況這劍練成了就是你的,不必一絲一毫都要按照别人的動作來,多跟着你的感覺走。
“還有你平時必須習慣用劍,不隻是練劍的時候,要每時每刻都習慣劍握在手中的感覺。”
“好。”引日應下,便又接着練起了劍。
折枝在一旁看了半晌,終是不忍,趁引日背過身時,閉了閉眼,無奈扶額歎氣:
這引日,練劍的資質實在平庸。
折枝轉念又想到引日上樹砍樹枝的模樣,那仿若拿着砍刀的手勢——說不準她練刀的資質比練劍要好上許多呢。
折枝在心裡半是調侃半是轉移注意力地這樣想着。
不過折枝沒有勸引日改練刀的想法,就她目前觀察所得,這個時代的人全都練劍絕不是因為他們都适合練劍,而是因為他們的神他們的救世主沉昭練劍。
而且沉昭教給這個世界的百姓的修煉方法似乎隻有最基礎的引氣入體,毫無方法可言,至于武器,也隻有劍這一種。
在這些她未曾預言過的方面上,沉昭似乎執拗地要将這個世界與他同化,洗腦一般,無形中控制着這個世界的所有人。
——至于這個晦氣,大抵也是沉昭取的,不知道是個什麼惡趣味。
等引日休息的時候,折枝握住她的手,探入一絲神識,通過晦氣與靈力之間的排斥力也算摸清楚了晦氣在人體内運行的基本原理。
與她想的不錯,隻要人體經脈氣海不變,天地之氣的修煉方式便不變,是以上時代引氣入體和運轉方式在怪圈時代同樣适用。
找引日要了紙筆,折枝就趁她練劍時默寫出一部上時代背過的修煉法門,看着引日運行過一遍确定沒有問題,遂叮囑她勤加練習。
引日立馬應下,聽話地練習。
如此練了兩日,折枝對引日的劍道天分實在沒有信心,最後還是打算曲線救國,問引日:“你們中神殿那個考核是什麼情況?”
據一開始引日的反應來看,這個考核就是她雇傭自己的第一個小目标,還是得想辦法讓她通過,不然她不雇自己了怎麼辦。
她可是能活好久的。
這樣想着,折枝又問:“比如說規則地點這些。”
“哦,地點就是在城中心的擂台上,那個擂台平時也一直開放,有時會有人上去比試。”引日明白過來,立馬解釋,“隻是到了大比時擂台會被神殿征用。規則是抽簽比試,一輪一輪淘汰,最後勝出的就是第一,可以拿到新的功法。”
折枝點點頭:“那你先練着,我去擂台那兒轉轉。”
去看看這個時代的大緻水平。
折枝在心裡默默想着。
引日追了上來:“需要我陪你嗎?”
“不了,你先好好練着,這些練熟了,我再做計劃。”折枝擺擺手,随後像隻遊魂一樣輕飄飄地杵着棍子晃悠出去了。
剛到擂台下,折枝就聽得一旁一聲叱罵:“你怎麼這麼沒用?!廢物!”
緊接着就是棍棒狠狠招呼上皮肉的聲音,聽着就讓人牙根發酸。
折枝立馬探頭去看,隻見一中年壯漢一手抓着一個孩童的手臂,另一手握着劍鞘,手臂上青筋暴起,力道之大,直将劍鞘也揮得呼呼作響,毫不留情地落在孩童的臀腿等部位。
孩童嚎啕大哭,周圍人卻見怪不怪。
那大漢繼續叫罵:“你爹我是修為廢了!不是連身體都廢了!平時叫你修煉你偷懶,如今連個六歲的崽子都打不過,養你做什麼的!你這樣對得起曾經沉昭上神對我們的教導嗎?!”
孩童身上已然見血,大漢依舊不停。
“我告訴你!要是今年你再考不進沉昭上神的神殿,我就打死你!廢物!”
大漢狠狠啐了一口,拎起孩子回家了,一路的血痕觸目驚心。
折枝看着大漢的背影,眸色沉沉。
作為上時代血霧唯一認可的“神”,折枝敏銳地察覺到了大漢體内殘留的一絲血霧氣息,而大漢原先修煉的應該是與之徹底相斥的晦氣——大漢是被相撞的晦氣和血霧廢掉修為的。
因為自己修為被廢,所以将希望寄托到孩子身上,又勒令其必須考上神殿——僅僅因為修煉是沉昭教的,神殿是沉昭建的。
折枝不自覺地抿緊了唇,神色肅然。
還沒見到更為災難的失衡的晦氣和失控的血霧,她就已經看見了一點這個世界的荒謬。
或許真如遂風所說,這個世界需要被拯救。
折枝恍惚想着,倏然,後頸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又立馬蔓延到整個脊椎——她新長出的整個脊椎,密密麻麻的銳痛刺入她所有神經,右手也有些不穩,她不得不靠住最近的牆壁,彎下脊梁,緩解着痛苦。
折枝痛得意識不甚清楚,腦海卻突然浮現出引日那雙燦爛的眼。
如果……
折枝還沒想出下文,擂台上一陣驚呼,拉回了她的思緒。
疼痛漸漸褪去,她緩過氣,走上前去,看向台上對戰的兩人——還穿着神殿的制服。
正好,讓她看看這個時代的人趨之若鹜的神殿究竟是什麼水平。
兩人很快開打,劍風凜冽,加持上晦氣——這氣确如其名,壓着一層晦暗的色彩。
然而兩人打了個半天,劍招打得一般就算了,晦氣也半天沒見得加持出了個什麼名堂,始終隻在劍上附了一層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光彩,還使原本就不怎麼亮堂的劍更加灰撲撲的。
折枝大失所望,可轉念又一想,如果神殿都是這種水平的話,那引日豈不是也能算頗有資質。
那赢下大比豈不是也輕輕松松。
折枝心情一下子明朗起來。
接着又看了幾場,因為引日現狀而略有些皺起的眉頭終于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