芪城不太對。
或許是這裡隻有一個下神殿,修仙事業不太發達,是以城内外還有着不少植物,然而城外的植物蔥蔚洇潤,生機勃勃,一入城内便如同換了個天地,處處壓着一層晦暗色彩,籠罩着散不開的死氣。
此時正值黃昏,街上行人稀少,街景蕭瑟,植物也仿若重病垂危,顯出濃重的死氣,蔫蔫的,發黃掉葉。
折枝打量四周,覺出不對:
血霧是死氣凝結的産物,此處死氣濃重,恐怕會招來血霧。
正想着,突然不知從哪兒沖出來一個小孩兒,狠狠撞向折枝。
折枝一時不察,被撞得踉跄,衣袖被扯動,小孩兒沒站穩下意識抓住折枝的小臂。
引日反應飛快,一手一個扶住兩人。
隻是小孩兒還死死抓着折枝的手,低着頭,似乎受了極大刺激。
“你怎麼了?”引日見折枝站穩便松了手,蹲下來與小孩兒齊高,緩聲問,“你叫什麼名字?家在哪兒?我們送你回去。”
小孩兒不說話,慢慢擡起頭,滿臉髒污,眼睛卻是黑亮的。
他緩緩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下一刻手上猛一用力,在折枝手上撓出幾道血痕,而後轉身一溜煙跑了。
“這小孩兒!”引日嗖地一下站起來,小孩兒卻早跑沒影了,她便轉頭去看折枝的手臂。
那小孩兒下手極重,也不知是否拿了其他工具,折枝小臂的傷痕上已有些血肉翻出,與她常年不見光的白皙膚色一對比,更顯觸目驚心。
“沒事吧?疼不疼?我給你拿藥。”引日用袖子幫折枝擦幹淨流出的血,便在儲物法器裡翻找起來。
折枝收回手:“不用了,這點小傷沒事,我們先找住的地方,還有問一下這裡究竟是什麼情況。我看這城内死氣沉沉,怕是會有什麼事要發生。”
“你也這麼覺得嗎?”引日将藥塞到折枝手裡,也不強求她上藥,而是接着她的話,
“這裡讓我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說不清因為什麼,但就是不對勁。”
折枝點頭表示認可。
引日剛考入中神殿不過數月,按理隻會分配給她沒什麼事的地方,來逛一圈,隻當作增長閱曆。
可這裡的每一絲氣息都透露着不對勁。
但如果有什麼事,這裡就不該在巡察名單内,而應該在增援名單内。
又或許這裡沒什麼大事,隻是出了點小狀況。
折枝想着。
引日則在入住客棧時多掏了些銀子問夥計:“城裡最近有發生什麼事嗎?怎麼感覺大家都不太對勁?”
夥計收了錢,一抹臉,湊過來神秘道:“聽說是因為一種怪病。”
“怪病?”引日大方扯下一個錢袋,一揮手,将裡面的錢都給他,“什麼怪病,仔細說說。”
折枝也看向那夥計,等待着下文。
“我也不清楚,似乎是從城北傳開的,一開始隻有幾個人,後來那一片的人都得了!但隻是一小片區域,幾十個人罷了。不過聽說隻要是和病人接觸了,就會得這個病。
“得病了的人那可不得了啊,全身化膿,不停地流着膿水,膿水流完了就流血,止都止不住!最後隻能血流盡而死。”
末了夥計信誓旦旦道:“不過你們放心,下神殿的人已經控制住了那些病人,絕不會傳染開的!
“而且神殿弟子們已經在日夜煉藥了,有了沉昭上神給出的藥方煉的藥,還有什麼病治不好!
“也就這兩天的事,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夥計絲毫不擔心,笑呵呵的,十分樂觀,解釋清楚又道自己還要招待其他客人,問過引日沒有别的要求後便離開了。
折枝卻隐隐有種不詳的預感:
這描述的……像是一種瘟疫。
“折枝,”引日喊她,“你怎麼看?”
折枝反問她:“你呢?”
“我不知道,”引日撓撓頭,“我以前從未遇到過這種怪病,不過有沉昭上神的藥方在,肯定沒問題!”
引日倒是樂觀。
折枝卻注意到了那藥方:“什麼藥方?你們有嗎?”
藥修丹修醫修不論哪一道都得有一定的基礎才能煉出品質好藥。
不知道什麼方子才能人人都能煉,還能治瘟疫。
正說着,忽然隔壁桌吵嚷起來。
兩人看過去,隻見一人正在侃侃而談,語氣激昂,說得臉色通紅異常興奮。
他大聲道:
“要我說,那些人就是沒好好修煉,遭報應了!還傳染?哼,我們前兩天去幫忙搬屍體,怎麼不見生病?!”
另一人神色亦是如此,慷慨激昂:“他們要是好好修煉了,怎麼會得這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