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最後一絲線索停在這裡,易洪宇保持着筆記本展開狀态随身攜帶。
他看着遊戲裡的主視角偶爾低頭,身量高大,穿着面料精美的長袍,腰間挂着一枚白玉蟠龍佩。常常處于發呆——或者說像是在修煉狀态,偶爾進食,再就是到船頭觀望遠處一點沉于海面的陸地。
期間沒有說過一句話。
這個人的手很好看,骨架似乎比林修逸與他都大一些,閑暇時會用指尖撥拉着眼前的光圈,光圈也會跟着他的手指來回遊走。
——怎麼看怎麼無聊。
***
林修逸已經在回家的船上了。
他在入門事宜結束後于自己居住的乾元宗偏殿裡留下了辭行書信,想來今日益沛拿來修行書卷時就會發現他早已離開了乾元宗,不過三名侍從會為他解釋。
因着沒帶旁人,這些等待船靠岸的日子都是用來修煉,單木屬性已經到了150。
倘若在這修真界真的有需要逃命的時刻,想來林修逸不會慢于任何人。
腰間的白玉蟠龍佩也有了些動靜。
原先行路或是選拔一直在行動也稱不上明顯,在行船時候可能因為空間較為穩定腰間的玉佩是華光大盛——
林修逸猜到可能是林鴻瑜那邊的玉佩有了激活迹象。
***
林鴻瑜自覺找着了接近林修逸的正道,最近是沉迷于修煉無法自拔。
母親怕他過度修煉傷身見面就會勸他不急,等再過幾年去适合他的地方再行修煉。
他自然是應是,可又不能不急。
這是唯一能追上他的法子——
又是一個全天都在修煉的日子。
通常情況下林鴻瑜會疲憊睡去一覺到天亮。
可這日淩晨他自夢中驚醒。
林鴻瑜已經許久沒做過四歲時的噩夢了。
自掉入冰湖那件事之後他的确是時常夢見,非得日日拽着林修逸才能睡着。
而這次的夢與之前不同的是,除了他的記憶以外還有另一個視角——兩方的夢同時存在,他像是成為了别人,看見了另外的,沒有林修逸的發展。
在自己和林修逸混入街上時候,另個自己在那天沒有打開門。
在自己學着溜冰時候,另個自己沮喪地轉頭回去房間了。
林鴻瑜并不習慣腦海裡這段突然多出來的畫面。
他分明記得現實就是自己掉入了湖中而林修逸救了他,那段噩夢一樣的回憶仍帶着強烈的沖擊,每每想起都是氣短又心悸。
而另一段同時發生的故事也是那麼逼真,他能切實地感受到找不到凳子腿角門無法打開的煩悶感——
林鴻瑜從枕旁翻出那對兒散在一邊的瓷人娃娃,并沒像最初到他面前一樣手拉手。
他想起自己曾經一時閃過的想法——與其生來成對兒,不如最初隻有一個。
他的記憶裡另一段畫面正是沒有林修逸存在痕迹的世界,在代入另個自己的那段回憶裡,自己沒有想起林修逸,因為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林修逸,沒有自己的雙胞胎哥哥——
這個假想讓林鴻瑜感到難過。
即使因為林修逸自己産生了不少負面情緒。
可扪心自問,無論如何,自己還是對有林修逸存在的世界更為眷戀,他所有的一切難過都是源于希望能和他永遠在一起。
他們天生就是在一起的,以後也該永遠在一起。
而這份堅定的信念在不斷動搖。
這才是負面情緒的産生本源。
林鴻瑜忽然好想林修逸,他從枕邊取出那枚展翅欲飛的白玉鳳佩貼在胸口,林修逸的來信曾說讓自己等他,要等到什麼時候?他不想再是一直跟在林修逸屁股後面的小孩了,他也好想快點長大,想和他并肩同行——
***
易洪宇沒有關筆記本,輕微的電腦運行聲全當助眠背景音,隻是沒想到他當晚睡下就開始做夢。
夢裡他是一個一米出點頭的小孩,夠不着門把手那種。
他夢見自己無數次聽人說起城主府外的好,也切身體會到對外界的憧憬與向往。
那天廟會,自己鼓足了勇氣想一個人偷偷溜出去,可角門門闩是插上的。
易洪宇在夢中亦有所感——他記得這裡,這是他曾在夢中經曆過的——接下來他找了凳子,卻發現是個壞的,少了一條腿,根本沒辦法踩着去開那個門闩,找了好久也沒找到。
這種淡淡的失落感跨越時光出現在他心底。
他突然聽到一聲動靜,啪嗒一聲,以為來了人蓦地回過頭去。
被破壞的門闩掉在了地上,旁邊站着一個與自己别無二緻的小孩。
他手握着樹枝站在那裡。
另一段記憶也同步湧上來,易洪宇感到些許頭暈。
這和自身的記憶不一樣,這是錯的,他記得自己沒找到凳子腿,也沒什麼别的小孩,自己後來是回房去搬了别的凳子,接着遇上了奶媽,那天根本就沒有出去——
他拉着那個小孩的手混入人群,到了一片冰湖,内心怕澎湃着喜悅,與另一邊單獨一人的失落不同,這裡的二人玩得很開心。
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孩不玩了先上了岸,自己摸索出了訣竅一時興起,卻沒注意身後的冰窟窿——
眼前昏暗的湖水幾乎要将他溺斃。
世界搖晃,冰層破碎,厚重的冰塊積壓着他的身體,他感到求生的意志在喪失。
窒息的昏暗裡,他看見了另個和他長相一緻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