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什麼時候有這種習俗了?他怎麼不知道呢?他家少使,明顯就是趁人家張少師傷重暈迷,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好欺負呢。
也是了,畢竟這位張少師連少使的蓬萊丹都用了,偶爾閑來無聊,逗弄他一下,也不算什麼吧?
那時的元寶,根本就沒有多想,以至于後來發現端倪時,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家少使早在初見之時,便已默默對這位張少師動了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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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并不安甯。
大魏時局動蕩,有人想要李明景回到汴京,便有人不想他回來。各方勢力派遣來的刺客追逐不斷,四駕如意車目标龐大,一時間,根本就甩不掉這些粘人的尾巴。
風聲鼓鼓,車鈴缥缈。
夜色濃重陰郁,月光朦胧,山林間樹影婆娑,層層疊疊。小朝剛解決完一波尾随的刺客,身影快如飛燕迅速躍回車上,元寶在外掌着馬車,留李明景一人待在車上照顧張望舒,元寶敏銳地聞到了血腥氣,臉色微微一變,連忙推開車門問道:“小朝姐,你受傷了!!”
小朝卻一把将門關上,冷聲道:“好好掌你的車!走快點!”
元寶微微一頓,咬了咬牙,一刻也不敢停,連忙加快速度,想要甩掉後頭的那些尾巴。
“你……你還好嗎?”馬車裡,李明景見小朝受傷,臉色慌亂。
他也聞到那股血腥味了。
是小朝身上的,很重,很濃,有别人的,也有她自己的。
小朝傷在左肩,對方使刀,她的秋水劍不敵,硬碰硬生生受了那一下。她沒心思廢話,将劍往地上一丢,沒什麼情緒的看了李明景一眼,淡淡說道:“殿下,請轉過身,閉眼。”
明白她要做什麼,年紀還小的李明景頓時臉一紅,轉身縮在車門口,雙手遮住眼,那是一下也不敢動。
四周清淨了,小朝掙紮着翻出匣子裡的藥粉,剛解開衣帶,忽然看到眼前還暈迷不醒的張望舒,頓時愣住。雖然他還沒有蘇醒,但小朝實在無法就這樣在他面前寬衣解帶,無奈,隻能又翻出一塊幹淨的手帕遮擋在他臉上。
細細的汗珠從她額頭滲了出來,她每給自己上一次藥,慘白的臉便會因痛苦而扭曲,小朝心一狠,咬緊唇直接将藥粉全按進了傷口裡,一陣大汗淋漓過後,一口氣總算松了下來。
她虛脫般靠着車壁。
這幾日,每當有刺客來襲,皆是她一人出去解決,元寶得留在如意車上看着李明景。這每日層出不窮,一波接着一波源源不斷的刺客,她再厲害,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更何況,此處距離汴京還有好幾百裡的路,路長日久,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得另做打算了。
…
…
這些天,張望舒雖然還沒有醒過來的迹象,但傷口也沒有再惡化。那日小朝随口一句“驅邪賜福”,李明景卻信以為真,他每日清晨,都會去采一朵新鮮的小野花,插進張望舒髻邊,這可把元寶樂的不行。
就這樣趕了三日路,直到一隻黑色鷹隼從空中飛過,落在了小朝臂上,局勢才開始有了明顯變化。
看完信件,小朝對着李明景與元寶說道:“後頭追趕的刺客太多,這樣下去反而不安全,此處距離徐州大營僅有二十裡路,前些日子我已和徐大将軍通過信了,為安全起見,也為了殿下能更快的回到汴京,咱們兵分兩路。”
“待會天一黑,元寶你就帶着太子殿下往東走,徐将軍會來接應你們,你們二人混迹在軍隊裡,既安全亦不會有人發現。”說着,小朝看向李明景,眸子裡多了幾分認真:“殿下放心,徐将軍是自己人,他會保護你的。”
想當初,徐兵還是先皇親手提拔的将領,對李氏皇族自是忠心耿耿。
這段淵源,李明景也是知曉的。
小朝繼續說道:“你們随軍,而我駕着如意車,繼續北上,幫你們引開身後的那些刺客。屆時,他們不知殿下已經不在如意車上,反之,所有人的目光都會放在我這邊。”
“殿下便可安然無恙,快速利落的回到汴京。”這也是為局勢考慮,夜長夢多,李明景得趕緊回去了,否則她也不想如此冒險。
李明景有些猶豫:“那老師他……”
“他跟我走。”小朝輕輕一笑,眉眼微彎,好似皎月,明亮生動,“總要有一個人,跟着我做靶子吧。”
“那些殺手,也沒那麼蠢笨。”
“那豈不是很危險?”李明景眼神裡透露着幾分擔憂,元寶也開始反駁:“少使不可,留你一個人引追兵,若是不小心出了什麼差池,我怕是無法與樓主交代,更何況護送殿下事關重大,元寶恐怕是做不好。”
“不如還是由我來引刺客……”
“你來?你是嫌命太長了嗎?”小朝語氣一揚,反問他道。随後清澈明亮的眼眸盯緊元寶:“你就記住一句話,就算是你死,太子殿下也得活着回京。”
“明白嗎?”
元寶沒猶豫,點了點頭。
“少使……”李明景還在猶豫,小朝知道他在想什麼,立即向他保證:“殿下放心,随軍出行很安全,有我斷後你們這一路可安心回京,我已經和徐大将軍打過招呼了,至于汴京那邊,自有細雨十三樓接應你。”
“我師父,奉雨樓主,已經在汴京城裡等候殿下多時了。”
“至于張望舒……”小朝側身,下巴微微揚起,凝視着李明景,那是一種絕對自信的表現,她說道:“我會護好他的性命,平平安安的将他帶回汴京。”
“殿下。”
“來日,我們汴京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