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約莫酉時才剛剛把這一題的草稿寫完。縣試每天都是戌時末交卷,是可以申請蠟燭寫到最後一刻的。
但點蠟燭看的不清楚不說,交卷晚了還會拉低閱卷考官的印象分,這個時代越早交卷,考官對你的印象一般來講就會越好,排名也會相對靠前些。
最重要的是明火還容易引發危險。萬一一個不小心點燃了試卷那就完蛋了。
隻是出了匿字題這一個意外,趙惟明緊趕慢趕,也隻能趕着在天黑前交卷的人數最多的時候交上去了。
今天四書題考完便可以在号房休息等待明天的經義場考試。趙惟明秉承考完就不要多想的心态。找官兵要來了熱水,就着熱水慢慢嚼帶進來的餅子。讓自己的情緒慢慢緩和下來應對明天的考試。
二月溫差大,号房又透風,到了晚上冷氣絲絲往身上蹿。
趙惟明吃完坐了會兒,然後在号房裡拉伸四肢,鍛煉了倆刻鐘。感覺四肢尤其是腳有些暖意了。這才就着熱水擦了擦手臉。拿出來今天帶上的棉被準備這樣裹着睡了。
棉被因為進來搜查的時候被細細的拆過,變得厚薄不一保暖效果也不佳。趙惟明唯恐這時候生病,鞋也不脫,把自己腦袋捂得嚴嚴實實的就,便沉沉睡去。
一貫良好的作息加之縣試的緊張感,讓趙惟明在卯時敲鑼前就醒過來了。邊複習邊等着發卷。
今日考的是經義題。由于五經本身就比四書的字數更多,内容也更晦澀,大乾童試的經義題難度不大,就是題量多十分耗費精力。
不過就這純體力和記憶力的戰鬥,才是令不少學子折戟在童試的根源。
趙惟明到沒這方面煩惱,三場中,他平日裡對經義題最是遊刃有餘。
幸運地,等拿到試卷發現,今年的經義比往年并沒有發生題型題量的變動。分别要求作講義二篇、條對三篇和背拟三篇。
所謂講義,大緻相當于現代考試中的論述題;條對,大緻相當于現代考試中的簡答題;至于背拟就是默寫的意思。
題目雖然不難,但這次要求的八篇分别從《詩》《春秋》《禮》《易》四經中抽取。
過往一般隻選《詩》《春秋》兩經出題。童試下場的學子年齡普通偏小,往往很多人對于《易》和《書》都還沒有開始接觸。故而今年的縣試着實有些難度。
趙惟明對《易》也僅停留在能背的程度上,好在今年的《易》隻考背拟,沒超出他的能力範圍。
今天的經義場算是有驚無險的過了,隻是一整個白天陸陸續續在往外擡人,到了夜晚,趙惟明左右兩邊的号房竟然都搬空了。
左邊那位仁兄竟然是因為不會照顧自己,連凍着了發高燒也不知道,幸而被巡邏的官兵發現了給送出去找大夫了。這次縣試算完了,不過好歹撿回一條命。
第三天,也就是最後一場考試,要求做試貼詩兩首。
大乾的試貼詩都要求寫排律詩,童試要求是五言六韻,鄉試要求是五言八韻。
很不幸,哪怕跟了孟眀受孟大詩人學了一年半。趙惟明還是那個作詩靠靈光一現不然就匠氣十足的趙惟明。
好在縣試的排律詩,大概率至少有一首是會跟地方風土民俗相關。
托孟夫子的福,趙惟明這兩年,把本縣乃至安慶府内有名的山河江川都走了一遍。
每次都兢兢業業寫詩,拿給孟夫子改了又改。現今關于當地風景民俗的詩在他腦子裡存了三十幾首。就為了應對縣試和院試。
拿到試卷,看到第一首,題目是《賦得白雲山--得山字五言六韻》。
白雲山是安慶府内一名山,隻是離他們縣比較遠,很多人沒去過,不過好在還在趙惟明備考射程範圍内。
三天了,終于也算能輕松一回,趙惟明長舒一口氣,随即寫下:
“白雲覆翠岚,青嶂繞山川。山深雲霧鎖,峰巒隐秀顔。松間月影斜,石上泉聲喧。遠眺天涯路,閑遊漸入仙。山色随朝暮,雲光共影寒。心随白雲遠,夢繞青山邊。”這一演練多次的詩篇。3
快速完成上一首,看到下一首的題目時,趙惟明仰倒,隻見題目上寫着:《賦得巴山夜猿——得花字五言六韻》。
天呐!他讓我寫猿猴!還是巴山猿猴!
他一個安慶人這輩子也沒去過巴山!看到過猴子!
頭一次,趙惟明想對某個不知名的出題人爆粗口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