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素箋到了可以配人的年紀,她做主把人放了籍嫁出去,為的就是在府外也能有人支應着。素箋做糕點有一手,放了她讓她按心意成婚,是在成全她的同時也為了後續的點心鋪子能有個明面兒上的東家。
這會兒見趙惟明對吃食有幾分研究,也就順順問問他的看法。
說是以前的女使要開點心鋪子,但拿别人的事兒特地跟他提及,怕是雲三姑娘自己也有份兒。
他們也算熟人,這會兒趙惟明替人操心的毛病犯了:“要開點心鋪子的話,除開面點師傅,店鋪選址、原料采購還有店鋪定位以及配套的營銷手段這些,雲姑娘可有什麼規劃?”
“哦?”雲歸雁蹙眉,選址和原料她都定好了,其他的名詞她倒沒聽過:“什麼是店鋪定位和營銷?”
“定位就是鋪子面向的客戶,是面向貴族女眷還是普羅大衆。營銷就是怎麼把鋪子推廣出去,比如開業前在托瓦舍藝人四處宣講,開業時當天用免費贈送甜品吸引更多人來,後續還可以時不時推出些新品吸引顧客……同時店鋪選址也有講究……”趙惟明把自己腦子裡能說的都說了,倒不是有多好為人師,他也想在生意裡能摻一腳。
他說的,有些雲歸雁聽過,有些卻是聞所未聞,便吩咐凝墨提筆記下。
趙惟明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見雲歸雁聽得起勁,并無不耐煩的神色,最後試探性地問了句:“不知雲姑娘是否還要些甜品方子,某這裡知道些方子,若姑娘需要,自當願為姑娘效勞。”
趙惟明這一病,家裡積蓄花了個七七八八。以往他不是沒想過買吃食方子賺錢,現代生活幾十年,總有些東西是刻在腦子裡的。
可真要賣方子也沒想的那麼容易。他一介布衣,能接觸到的知識有限。去賣吃食方子他根本說不清方子來源。
說是書裡看到的?哪本書?他能看到的書幾乎都是大乾任何一名讀書人能看到的,《食珍錄》《蟹譜》誰沒讀過?就是那些孤本,也是他從夫子那裡、從藏書之家借來的,皆是有名有姓。所以理論上講,不存在就他知道卻不曾面世的方子。
但凡他真敢賣,尤其是敢在瑪瑙鎮附近賣,那必定是後患無窮,沒準還會給家裡帶來災禍。
這會兒敢跟雲歸雁開口,他心裡也是有考量的。最大的考量當然是沒錢了。盡管趙丫丫叫他不用擔心,可他也是看過家裡賬的,又怎會不知?其次,他也想相信一把雲家姑娘的人品,或者說,相信她想跟他合作的心思。
他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那麼多巧遇,他們接二連三的遇見,雲姑娘的主動攀談,都讓趙惟明推斷出雲家姑娘可能是有意同自己結識的。
甚至于,他懷疑自己能上長生觀治好病也有雲姑娘的手筆。
雖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麼,但既然自己對她有用,雲姑娘也應當不至于因為幾個吃食方子跟他翻臉。更何況,雲姑娘應該也不差幾個錢。
“趙公子有吃食方子?如若公子願意,我自當感激不盡。”雲歸雁這會兒不太在意趙惟明說的方子,她想跟趙惟明交朋友,之前趙惟明給的經營思路已經讓她茅塞頓開,有了好的食譜更好,不過這會兒無論趙惟明給的什麼吃食方子她都會收,名正言順給恩公塞錢。
趙惟明欣然應許,随即請一旁的凝墨姑娘提筆,他口述她記下。畢竟未婚男女,雖然有合作的意向,但仍然别留任何書面的東西給對方
等方子寫完,約好等糕點做出來覺得好,雲歸雁再給報酬後,兩人便分開了,到底擔心待一塊兒太久了被人瞧見。
趙惟明出門一趟,賺了錢回去,心裡自然是有些高興的。
可這份高興,落在趙丫丫眼裡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這幾天她眼見着趙惟明時不時出門後紅着一張臉回來,還有人隔三差五送來吃食便覺得不對勁。
上次她遠遠地跟着趙惟明去瞧,竟然讓她看到跟她兒子交談的是位身穿青色道袍的人,身形瘦弱疑似女子。
天爺啊,她兒子不會對女冠有了想法吧?那可是修行之人!
雲歸雁本來對這些吃食不抱希望,可凝墨按照他給出的方子做出來,卻着實好吃,色澤鮮豔又爽口有彈性,當即按說好的,給趙惟明送了張五十兩的銀票和二十兩碎銀。
趙惟明摟着銀票看了又看,往懷裡一貼露出個心滿意足的笑來。門外的趙丫丫一看,怎麼,自己兒子已經跟别人鴻雁傳書了?
笑成這個不值錢的樣子,該不會與那女冠已經發展到互生情愫了吧?她越想越覺得眩暈。
好不容易憋到了傍晚時分,她才找着機會旁敲側擊:“兒子,聽說尹家打算回瑪瑙鎮了,咱一起回嗎?”
“當然,娘你也收拾一下,咱們明日便可向師父請辭。”
見趙惟明答應得痛快,趙丫丫有點拿不準了,但還是選擇乘勝追擊:“惟明,你也十八了,這次回去,娘準備跟你說門親事。”
“娘!我暫時不願娶妻。”他确實不願意,大乾待嫁的姑娘十七八歲,他覺得娶這麼小的姑娘讓她承擔生兒育女的壓力實在作孽。
更何況,他這女穿男的複雜情況,也讓他心裡還沒能完全接受自己要娶妻的現實。
“娘,你讓我再試一次,我想等考上秀才了再娶妻,到時候能說門好的,您臉上有光不說,也能更好的照拂蓁蓁。”
趙惟明試圖給他娘畫大餅:“娘,我這回雖榜上無名,但确實就差一點了,您讓我再試一次行嗎?兒子現在确實無心嫁娶之事。”他現在手裡有賣方子的錢,雲歸雁還答應他若方子賣得好,後續雙方可以繼續合作拿分成,便敢跟趙丫丫畫餅,順便拖一拖婚事。
“也行吧。”看得出來趙惟明是真的不願成婚,對比起他跟女冠私相授受,想晚點成親讓她心裡容易接受得多,于是也沒說什麼。
并且兒子兩回落榜,她也怕這成為兒子心病,如今他願意振作起來再試一次,也沒什麼不能接受的,何況她手裡一直捏着前夫離家時他姑姑給的一百兩,這筆錢到現在都沒動過呢。
“娘!”見趙丫丫如此輕而易舉地被說服,趙惟明心裡也是大受觸動,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做的任何決定,趙丫丫總是無條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