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曉得,但沒經驗的是我。”趙惟明正襟危坐,“何況生産當日我是要在産房陪産的。”
一行人皆是沒了話,半晌才輕輕點頭,橫豎給銅闆的是東家,她們何必管東家行事合不合規矩。
上旬一過,孩子卻遲遲沒有出來的迹象。小妻夫兩人心裡焦急,這時候便體現出家裡有長輩的好處來,劉娘子跟她們解釋,孩子就是有出生晚的,這是眷戀娘親不肯出來呢。
趙惟明順勢給她講起懷胎三年才出生的哪吒來,甯不屈笑道:“所以我肚裡的該不會是個混世魔王罷?”
三月十四一大早,甯不屈羊水就破了,趙惟明直接找了王童生代了三日課,聽劉娘子有條不紊的指揮行事。
都知道頭胎生得慢,可真到了切身體會才知道這麼慢,宮縮一陣陣疼得鑽心,從早躺到晚上仍然沒有要分娩的痕迹。
半夜終于發動了,可也艱難,她跟着穩婆的指令按節奏深呼吸,把一旁趙惟明緊張得提心吊膽,攥着甯娘的手一直不肯放。
甯不屈被握得汗津津的,但奇異般的好受了些許,她娘端進來一晚雞絲粥小口小口喂她。她看着左右兩人眼裡的晶瑩比燭火還晃眼,又覺得好似這一刻也算不了什麼大事了。
三月十五日,第一絲曙光出現之時,甯家庭院内一個女娃呱呱墜地。
穩婆喜笑顔開:“好好好,三月半,碰上财神誕辰呐!”
新生兒第一聲哭嚎砸得趙惟明發蒙,一堆人圍着襁褓恭賀,他隻顧得上看他娘子有無大礙。
劉娘子輕輕推他一把,催他去看顧着孩子,這裡有她在呢。
趙惟明吻了吻甯娘被汗水打濕的額發,得到自家娘子首肯後領着一幫人出去了,産婦這時候需要安靜。
“阿娘,”甯不屈聲音有些發虛,“看到孩子了嗎?”
“看了看了,是個漂亮了女孩兒,六斤多重呢,胎發茂密得很,很像你。”
“像不像我不知道,但一定像阿娘。”
“哎,像的。”劉娘子呓語般回應,俯身下去輕輕抱住她的女兒,雙臉相貼:“囡囡,娘的囡囡,你受苦了啊。”
甯不屈聞着脖頸間她娘獨有的香氣,如飛鳥翺翔天際,而最終歸巢于它幼時的枝桠。
趙惟明蹑手蹑腳走進來,将襁褓裡的孩子放到甯娘身邊,卻不忍打擾此時祖孫三代獨特的溫情時刻,又悄悄退了出去立在窗外等候。
“惟明這孩子真不錯,瞧着他這幾個月行事,阿娘對他更放心了些。”
甯不屈試探性地伸了個指頭過去,被她的女兒緊緊握住,肌膚相觸碰的瞬間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再瞧瞧一臉欣慰的她娘,她總算露出了今日第一個笑容。
阿娘,你不知道,真正讓我放心生産的,不是因為郎君,而是因為有你在,所以我才不怕的。
但最終隻得一句:“阿娘,我明日想吃你親手包的餃子。”
“哎,想吃什麼娘都給你做。”
她握住她的手,一如二十八年前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