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宣清并未顧及二皇女的面子,她匆匆轉身,朝偏殿疾步離去。
不同往常那個淡定從容的戶部侍郎,太多的怒意和焦急從那張本該風輕雲淡的臉上傾倒而出。
身後高舉酒杯的虞蘭澤雙手頓住,冷傲的眉眼間滑過些許困惑,這姬宣清并非是葉良口中那般對季家表弟隻有利用而無情誼。
可若是有情,姬宣清為何在季家這件事上沒有留手?
諸多思緒在她腦中盤踞,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為葉良拖延時間是否應當。
想罷,虞蘭澤怕二人沖突引起事端,同圍在身側的官員們舉杯告辭,悄然退場。
殿外樹林叢叢,斑駁的影子投落在石磚上,像呼嘯的、張牙舞爪的怪物。姬宣清走得很急。
從正殿到偏殿,還需要通過一片花園,迂回的走廊好似看不到盡頭,她的心愈發地沉重。
葉良,你若是敢碰長箜一根手指頭,必不會給你好果子吃。姬宣清如是發誓。
偏殿内燈火通明,安靜得似乎不曾發生過事端。
姬宣清走上台階,站在偏殿外有兩個宮人守着。
來者是女子,二人自是伸手相攔。
“我乃戶部侍郎姬宣清,方才我夫郎來此換衣,不知二位可看到他?”姬宣清道出身份。
那兩個宮人相看對方一眼,方才伏身行禮。
“見過姬大人,方才并未見過姬家主君,大約是去了旁處吧。”
姬宣清眯了眯眼睛,旁敲側擊與兩個宮人交談。
“這偏殿中可有人在?”
“無、無……”左側宮人方說了一個字,右側的宮人便拉扯他的衣袖。
右側宮人熟練說道:“自是有官眷在裡頭歇息。”
姬宣清微微一笑,袖中的手猛然捏緊。
她方才這般問,就是賭這二人不希望她知道偏殿中有人,下意識便會回答無人,那她便可正大光明闖入殿中找尋季長箜。
她雖是個文官,但對付兩個宮人強闖入殿還是綽綽有餘。
沒曾想,竟還有個機靈的。
姬宣清朗聲道:“二位若是見着我的夫郎,麻煩告知他我在正殿等候。”
說罷,她不甚走心拱手,而後轉身離去。
正當兩個宮人舒口氣的工夫,便聽到殿内突然傳出一聲悶響。
就在二人還沒反應過來之際,一道朱紅身影旋身越過,踹開了木門。
姬宣清一馬當先闖入其中。
殿内,季長箜被捂住口鼻,面頰因為焦急氤氲大片紅色,額上汗迹涔涔,拉扯間外袍敞開大半露出内裡潔白的裡衣。
地上倒了一張木凳,就是此物發出了聲響。
其後站着的正是尾随離席的葉良,她鉗制住季長箜細瘦的胳膊,任由他如何掙紮都隻是徒勞,掩住口鼻後他喉間隻能發出脆弱的嗚鳴。
葉良眸中淨是不可置信,阿箜竟如此抗拒同她待在一處偏殿,尤其今日她并非隻是為了訴情,更是揭露姬宣清的小人行徑。
莫非是擔憂她做歹事,可她同他相識多年,怎會舍得傷害他,隻要将姬宣清哄走,她再同他說清楚自己調查的事宜,自會放他走,為何要這般迫不及待逃離偏殿?
姬宣清黑沉面色,大步上前,可怖的神色猶如壁畫上猙獰鬼神。
季長箜條件反射般閉上了眼睛,想象中被拉扯的撕痛感并未傳來。
耳邊傳來呼嘯聲,似有涼意,他心口猛然劇跳,再接着便是“砰”巨響,身後桎梏他的人應聲倒地。
他慌忙擡眼看去,手腕上便傳來大力,将他拉至身後。
姬宣清像是瘋了一般,那張溫文爾雅的面容上全是殘酷和冷戾,同往常見到的全然不同,她漆黑的眸中似如深淵,在葉良尚未反應過來之際,壓制其身,狠狠對着她的面頰來上幾拳,直将她打得暈頭轉向。
再接着,她的拳頭猶如疾風,拳拳到肉,沒有絲毫留手,本就傷勢未愈的葉良失了先機,竟被打得傷口崩裂,口中隐隐有血絲流出。
“啊!”
兩個宮人一聲尖叫,驚醒了尚在惶恐之中的季長箜,發蒙的腦袋有了片刻清明。
兩個女人滾做一團,葉良到底是武将出身,雖一開始被打蒙,而後反應過來又反客為主,可傷得嚴重,勢弱三分,姬宣清也不是全然手無縛雞之力,二人竟打得有來有回。
“住手,都快住手。”
季長箜見着姬宣清那張秀美的臉蛋多了些青紫,風度翩翩的戶部侍郎此刻衣衫淩亂,嘴角鮮血蜿蜒而下。
“别打了,妻主,我求你,别打了。”
季長箜顯然失了些理智,他擔憂姬宣清,便央求她别打了,反倒令姬宣清以為他要袒護葉良。
郁悶和暴戾愈發洶湧,方才發酸的手腕也多了力氣,姬宣清擊中葉良下颌,将其掀翻在地。
二皇女遠遠便聽到此處的嘈雜,疾步而來,生怕武将出身的葉良将姬宣清打出個好歹,誰知到此,才發覺挨揍的竟是葉良。
“二皇女在此,這皇宮不是你們可以撒野的地方。”
虞蘭澤身後侍官高聲喝道,侍衛上前要将二人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