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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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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長箜煞白了臉,雖隻是隔靴搔癢,但身體異樣的變化,無不在提醒他。

就是在這樣令他抗拒的情景下,他如此不知羞恥,無法克制自己的沖動。

向來以世家公子矜貴端方的标準要求自己的季長箜,此前與姬宣清的關系相敬如賓,從未遇到過如此窘境。

妻夫二人相攜赴宴,于馬車中,都以姬宣清坐在主位,而季長箜則是側身坐于一側。

二人便是膝蓋都不曾相抵。更不會如此親密無間貼在一處。

“放開!”

季長箜顫抖着唇,狹長鳳眸中是驚懼,是無措。

他像是沾濕了羽毛的小鳥,在她的手掌中瑟瑟發抖,掙紮着、叫嚣着,一次次想要振動自己的翅膀,卻因着她的束縛而逃離失敗。

“不放。”

姬宣清的聲音很冷。

“想要我放開你,做夢。”

她想要什麼,使勁了手段,也會争到底。

上輩子,死前腦中浮現那人清淺的笑意,仿若成了她的執念。

此生種種謀劃,不過就是為了同他長相守。

要她放手,怎麼可能?

女人眼中一閃而過的冷意和透過他仿若看誰的睥睨,令季長箜心口猛然一窒。

她當自己是什麼?

一個能随意對待,狎弄的玩物嗎?

莫不是真的因為季家流放,她便這點體面都不給他留了嗎?

從前,她絕不會如此霸道無理。

妻夫之間雖不夠親密,也沒甚溫情,卻給足了他臉面。

“妻主!”

他的聲音壓在喉嚨中,那種崩潰卻又無法大聲傾吐的嘶鳴,宛若啼血。

“求你了,算我求你了,給我留點顔面吧。”

他攢着她的衣物,優美脆弱的脖頸折在她的肩膀處。

溫熱的熱流順着她裸露在外的皮膚,一點點流入她的發冷發硬的心。

“哭什麼?”

她強逼着自己忍住不要心軟。

季長箜出門見過二皇夫,便對她态度大變。

不管二皇夫說了什麼,他都不該如此輕信,怎麼也不知道問問她,給她一個辯駁的機會。

自顧自就冷落疏遠她。

莫不是真将他困在後院那小小的一方天地,她才不用擔心哪天他又變了心思?

哭什麼?

季長箜咬緊唇瓣,他仿若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兩隻攢握她衣袍的手脫力滑下。

她不是男子,自是不知道流言蜚語對男子的迫害。

他可以容許後院中她偶爾的放肆,可這馬車,便是隔音都做不到,車簾也無法隔絕所有窺視的目光。

她怎麼能,怎麼能……

他是想要個孩子,可絕不是這樣的時間地點,以這樣玩弄的方式。

“不……不要在馬車。”

晶瑩的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源源不斷的滑落,将姬宣清潔白的衣領泡濕了大半。

微微的涼意不斷刺激着姬宣清的神經。

她終于冷靜下來,稍稍找回了理智。

“季長箜,你真當我是那張色令智昏的人嗎?”

她吐出一口氣,

“我不過就是想抱抱你。”

話雖如此,可方才劍拔弩張陰鸷的模樣消失了大半。

騙子!

趴伏在她懷中的季長箜想着那人指尖烙下的戰栗。

分明她的手都探入他的衣袍中了,叫他如何相信她沒有那個意思?

這些日子常常推拒妻夫之事的是她。

在馬車中強迫的還是她。

她到底是對他是什麼想法?

“姬宣清……”

他從她的懷中探出頭來,敏銳地察覺到妻主态度的軟化,驚懼便抛之腦後。

“嗯?”

姬宣清尾音上挑,不同方才壓低的、拖長的、壓迫感極強的語調。

這一聲平和清悅。

她正垂着眸,四目相對間,也沒急着說話,靜待他說。

這才是他熟悉的模樣,溫和有禮,翩翩君女。

季長箜探出手,拉住她臉頰兩側的軟肉,朝兩側拉去。

她任由他出氣,隻兩手扶住他的腰肢,以免在颠簸的馬車中從她腿上摔下。

“你欺負我。”

現下他的眼眶還有些泛紅,可口中吐出的話卻不帶質問控訴,反倒像是在撒嬌讨饒。

“我欺負你?”

姬宣清好笑地重複一遍,指腹輕觸他柔軟的眼皮,眼中是她自己都不曾發現的心疼。

“小沒良心的。”

她嗔怒了一句。

“你不過和二皇夫談了會閨中密話,在席間你待我态度如此疏離,可是聽旁人說了我的不好?”

“旁人說我不好,你便信了?”

她接着又問。

“不,不是的。”

他慌忙否認,

“二皇夫沒同我說你的不是。”

是他,背着妻主偷偷尋問母親之事,他知道妻主與母親不對付,見着妻主的面,心中便發虛。

一發虛,便想避開她,導緻了這麼一場烏龍。

“真的?”

姬宣清盯着懷中人清澈的水眸,他急于維護二皇夫的模樣确實真誠懇切,不像是替人遮掩的模樣。

“那你為何回來後态度疏離?”

姬宣清知曉這件事大約是真的和二皇夫沒關系。但季長箜态度變化的原因又是什麼呢?

那人細瘦的手臂圈住她的腰,面頰也深深埋入她的懷中,遮掩了起伏的情緒。

“妻主,我能不能不說?”

“我沒對你态度疏離,我隻是……隻是不知道如何面對你。”

悶悶的聲音傳來,那人喉間的震動連帶着她心跳漸漸同頻。

姬宣清甚至聽到了胸口那顆心劇烈跳動的聲音。

他不想面對的,不願說的,還能是什麼?

事關季母,他才會如此。

姬宣清幽幽歎了口氣。

憐惜地撫摸他鬓邊的碎發。

“可是想嶽母了?”

季長箜沒想到她那麼敏銳,身子僵硬,想要否認,可話堵在口中,半晌沒說出口。

他出生便喪父,是母親當娘又當爹将他捧在手心裡養大。

同姬宣清結婚的前幾年,他還時不時回季家探望。

他怎麼會不想?

“沒,沒有。”

他側過臉去,否認道。

“不過,妻主突然提起,我好像還真的有些想了。”

他擡起精緻的面頰,強顔歡笑,含淚的眸子才徹底傾瀉了憋悶許久的情緒。

妻主主動提起母親,他稍稍表露想念,應該不會惹得妻主不快吧?

他這般想着,眼淚便先不受控制地流下了。

季長箜哭得渾身發軟,又擔心哭得面容扭曲猙獰,令妻主不喜。

環住姬宣清的脖子,做交頸的姿态,嗚嗚咽咽地哭,偶爾還騰出袖子擦拭斷了線的淚珠。

旁人若是敢這般肆無忌憚在她耳邊哭,姬宣清早就冷言冷語地嘲諷了。

可他哭,姬宣清竟能感同身受,一時間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父。

她的心也跟着揪痛。

“長箜……”

她想安慰他,可千言萬語到最後隻剩下輕喚他的名字。

她擡起手,想圈緊他。

季長箜對季子昀的感情,令她感到恐懼害怕,若有一天他知道當初季子昀流放是她幕後操縱,該有多恨她?

光是想想,她便覺得窒息,喉嚨發澀。

那隻擡起的手,最終還是沒能圈住他,隻是落在了他的烏發上。

一下,接着一下,輕輕安撫。

“長箜,你相信嗎?”

她後仰了一些身子,同他濕漉漉的面頰貼在一處。

突然的動作吓得季長箜抽噎了一下。

“髒……”

他想避開,那人又锲而不舍地追逐他。

“不髒,你是我的夫郎,我怎會嫌你髒?”

姬宣清貼着他的面頰。

瑩潤潔白的小巧耳垂在她的視線中變得鮮紅欲滴。

季長箜能感覺到她炙熱的呼吸噴灑在他頸邊,耳朵處。

濕熱的,難熬的。

最過分的是,她還神态自若地說着情話。

從前從未和他說過的話,現在她也能面不改色地說出口。

季長箜不知道這是她在官場上鍛煉的厚臉皮,還是有旁的人給她練手。

這麼想,心中還有些酸澀。

“妻主說的,我都信。”

他低眉順目,大拇指不停扣動食指的軟肉。

姬宣清一眼便能看出來,他其實是不安的,對這話還是持懷疑态度。

“長箜。”

姬宣清正色,同他拉開了距離。

這人仿若是水做的,明明已經停止了抽噎,可淚珠子還是時不時從眼眶中冒出來。

姬宣清不厭其煩地為他抹去。

“你是不是擔心嶽母,同二皇夫說了些關于嶽母的事情?”

她平淡的口吻卻如晴天霹靂在他耳邊炸開。

“你,你怎麼知道?”

他結結巴巴道,随即他想解釋什麼,又覺得無從開口。

隻能口中不停喃喃着,“妻主,我,我……”

姬宣清微曲食指,湊在他的眼旁,一滴淚花落在其上。

她便戲谑地将那滴淚舉到季長箜的面前。

“我怎麼知道的?”

她挑了挑眉,

“你都哭了,這輩子,你除了因為季太傅還有我,還為哪個女子這般哭過?”

季長箜眨眨眼,這般想來,真是如此。

可她怎麼連這樣的小事都記得清清楚楚。

“季長箜,以後我不想再看到你為了嶽母的安危擔心得哭泣,你既嫁給了我,一娉一笑都是我的。”

“嶽母流放的事情,我已經想了法子,一定會盡快将她迎回京都。”

哭這般苦相實在不适合出現在他這張清冷貴氣的面上,也不适合為其他人而流。

她想看明媚的笑容在他臉上綻放的樣子,所以她才下定決心,做了上輩子沒做過的事情,那就是将季子昀撈回來。

從前她一直以為,她與季子昀定是要鬥得你死我活,不曾想,還有一日,她會想着将這位嶽母迎回來。

“妻,妻主!”

他不可置信地擡起頭。

眸中的希冀光亮慢慢彙聚,像是點點星芒閃爍,他隻小小拉上一點她的衣角,軟聲想要在得到她的肯定。

“真的嗎?”

他尋求肯定。

“真的,嶽母年歲愈發大了,我知你擔憂,今日與皇女私下談話,便已經透露了想法。”

“二皇女亦有此意,我本就打算今日回府後,便同你說這個好消息。”

“隻可惜……”

她拖長了聲音,“隻可惜你在席間便不愛說話,我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機會。”

那今日他哭一番,還有背着妻主偷偷關系母親的心虛,都是自擾,還讓妻主看了笑話。

季長箜忙提起袖子,小心挨蹭着淚珠。

還是姬宣清看不過眼,從懷中掏出一方柔軟的帕子,遞給他。

“用這個吧。”

季長箜接過帕子,意外摸到了那凸起的彩線。

他翻開一下,繡帕的工藝算不得頂好,隻能說不差。

繡的是朵盛開的蓮花。

是姬宣清喜歡的物件,單看粗糙做工也不是府上的,莫非是他那個表哥繡的?

他心裡發酸。

姬宣清見他摸着凸起的彩線不說話,隻以為他注意到着帕子的不對勁。

當下白皙的面頰竟也有些泛紅。

“怎麼不用?”

他舉在手中,既不想用旁的男人做的物件,又不想抹了姬宣清的面子。

正是進退兩難。

姬宣清還如此追問。

他隻得收起帕子,用方才的衣角擦拭面頰。

“妻主似乎很是珍惜這帕子,是哪家公子繡的?我用這就好。”

那截沾濕了的衣袖在她眼前晃過。

姬宣清聽着他說這些酸話,嘴角不自覺上揚,又被主人狠狠克制住。

“這帕子你不記得了?”

季長箜一愣,又摸了摸那粗糙的針腳。

他男工不錯,這東西怎麼會是他做的?

“這是你從前繡着不滿意,令侍從處理的,都在我那處。”

姬宣清不想隐瞞什麼,雖說出去有些丢臉,可她更希望能将自己對他的感情在當事人面前剖析幹淨。

季長箜神色微動,他并非嫁給她便是一手好繡工,隻能算是粗通。

他自持身份,又想在她面前展露自己的長處,一顆少男心撲在她的身上,隻想着自己能好點,再好點,便常偷偷練習。

廢棄的布料數不勝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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