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谙順着他的指向看去,果然。
“艹!”
縱然是身經百戰的漢子,李谙此刻也猶了。
*
有人陸續來跟雲歸禀報前況,在聽聞相撞的兩艘船真身為何後,雲歸大驚。
同時也更加擔心元莨,她都後悔,剛沒堅定的拉住他。
怕再壞事,這姑娘坐立難安,最後是把顧玉洪給她的短刀帶在身上,又裝了袖箭,才略略鎮靜。
因為事件逐漸脫離掌控,雲歸不由自主發呆起來,這一下也不知過了多久,大船在外力下輕輕一蕩,她猛地驚醒,心中也有了最壞打算,這才救援舟陸續回來,她堅持站在甲闆上接,直到見雲九回來,往後看……
再無人了!
“怎麼就你們回來了?他們呢?”
回來的全是雲氏族人,京中來的隻零星回來兩個。
雲歸黑瞳閃亮如星,内裡卻全是驚慌。
“在後面啊。”雲九回頭,的确不見旁人,他也一愣。“應該很快就回來了,剛還在後面跟着。”
雲歸發火,“他們幾個人生地不熟的,你就這麼放心将其抛在最後嘛!”
雲歸這一吼,驚動了剛上來的老呂,他趕緊走過來,極為認真地回想剛見的場景,并且準确說出元莨一行所在的河道位置,安撫雲歸,說若等下他們還不回來,就回去找人。
雲歸臉上現在已是十分不悅,船上人雜,本就惹得她心煩意亂,又因那不詳的預感,為免再次生變,雲歸決定讓老呂人,馬上去尋。
莫皓檠循聲過來,見雲歸嚴肅面容,他也一改往日懶散,安靜陪在身邊。
入夜的水面風雨驟急,密林之間的河面一改平靜。
小舟并不好行,元莨一行果然誤暗流,漩渦似有吸力,死死拽住船底。
大家苦苦掙紮,元莨最後都幫着搖槳,才将将出來。
因為情急,大家都沒注意元莨身邊有人打量。
雲歸讓人将燈光燃到最亮,雲氏大船,像個燈塔一樣,伫立在這迷霧重重的河道。
“少主别擔心!”老呂将外裳再次脫了,放舟下水,“我去找回他們。”
雲九将河道圖拿來确認着位置,細細研究後,标記出幾個可能有亂流的節點,也準備一道去。
但雲歸卻道:“雲九,你留下!”
雲九被動放下船槳,轉頭瞄了一眼雲歸,消化片刻,才靜靜點頭,站起身,将位子讓給旁人。
别的暫且不說,光在内陸人的認知裡,并不覺得林瘴、暗流有多危險。可嶺南人卻深有體會,這也是為何本地船甯願出資出物,甚至接收傷員,也不敢貿然下水的原因。
雲歸指尖緊緊扣在船邊,目光始終望向那片已然模糊的漣漪,突然間有些心亂如麻,不由自主地想發火。
幸好!
幸好沒過過久,老呂去而複返,身後還跟着一艘滿載而歸的小舟,雲歸猛地驚醒,不禁彎腰探出半個身子,展目望去。
莫皓檠被她這舉動吓到,趕忙護着,怕她掉下船。
那舉着火把向她傻笑的人,就是元莨。
火光映的水面上光斑點點,黑暗裡閃爍的亮,晃得人心頭發顫。
雲歸張望着,已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按在胸前的手放下,面色卻因怒漲紅。
這些,莫皓檠是都看在眼裡的。
小舟上的的人陸續上船,老呂向雲歸彙報情況,“屬下到時,他們正與暗流博弈,好在我們及時抛出纜繩,借力旁船,将其拉出來。”
“嗯~”雲歸點頭,又問道:“可有人受傷?”
老呂搖頭,“無人受傷。”
雲歸心安,道:“老呂!辛苦了!”
元莨夾在中間上船,他一見到雲歸就笑彎了眉眼,道:“盡染~你知道麼?在遠處看你,真像是攜着傾世星光的天外飛仙。”
雲歸漸平的心跳又快,先是故意闆臉看了剛上船的人,存在狐疑。
“真的,你是不知道有多美。”元莨抹了把臉上的水,眸中晶晶亮地看着她。
莫皓檠朝他狂使眼色,想示意他别說了,可元莨沒看出來。
雲歸側身,讓出通道讓被救者先過,而後低頭就看見元莨撕破的袖邊,皺起眉頭,大吼,“又是你!”
她這聲比剛剛吼雲九不知大了多少倍。
莫皓檠離得近,差點被震破耳膜,趕忙逃離現場。
“我說沒說過,不準擅自行動,不準脫離隊伍,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元莨剛上船氣都沒喘勻,突然被這麼一吼,吼愣了。
李谙循聲看了過來,心道這小子活該,而後也緊跟莫皓檠腳步溜了。
其餘人也差不多情形,言書和劍棋也還沉浸在剛與暗流較勁的驚險中,并不想被連帶着罵。
雲歸上下掃視,見他除了衣衫破損,其餘并無大傷,放心下來,但還接着罵:“入夜的河道看不清前路,很容易行進暗流裡,若無熟悉人帶着,幾乎是必死無疑,你們這群外地人,到底知不知道?”
她口中的外地人們,本還側耳偷聽,突聞說到自己,趕忙各自找事忙活。
越說越氣的雲歸邁步上前,緊緊盯住元莨的眼睛,
“找死,别拉上我,等到了碼頭,你們都給我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