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酒司主要負責主持宴會,指揮上菜,幫助主家接送賓客、斟茶奉酒以及掌管宴會上的金銀器具,最容易接近權貴,在四司六局中的地位舉足輕重。①
四司六局每次承辦完宴席,主家最先犒賞的是廚司,茶酒司次之。但廚司并非随意可進,需得有過人的廚藝,茶酒司就寬泛許多,因此幾乎人人都擠破頭想進茶酒司。
今穗幾乎花了大半天的時間在琢磨雕花蜜餞,直至日頭西沉,天色晦暗。
七月裡的天兒越來越燥熱,縱使到了傍晚也不曾涼爽半分。對于在外奔波謀生的百姓而言,即使日頭再毒辣也一刻不能停歇。今穗回醫館的路上,就見到不少赤膊卸貨的力工,揮汗如雨,氣喘如牛。
近來醫館裡接待了不少因暑熱而暈倒的人,今穗剛到家時,堂内還有好幾個病患,喬遜忙得腳不沾地。
“爹,方子交給我吧。”今穗接過喬遜剛開好的藥方,就帶着病人去藥堂抓藥。
扁豆、葛根、麥冬、五味、白術、甘草、陳皮……今穗按照方劑一一稱量包好。②
父女倆忙碌了大半個時辰才算完,夜幕早已降臨。
夜半時分,房間裡異常悶熱,今穗睡不着覺,索性起身推開窗子透氣。
夏夜無風,耳邊蟬鳴聲此起彼伏。
她忽然想起,前段時日學習荔枝的做法,閑暇時也讀了不少關于荔枝的詩句,她讀到“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心中滋味難言。
與此同時,裴國公府晚香閣。
“劉媽媽,我想吃冰荔枝。”裴楹皺着小臉吩咐。夏夜燥熱難耐,晚香閣内四處都放了冰鑒,也有丫鬟一直在為她扇風。
“郡主,長公主吩咐老奴,您現在齲齒越來越嚴重了,不能再吃任何甜食果子了,貪涼傷身,請郡主三思啊。”劉媽媽苦口婆心,嘴巴都說幹了。
小姑娘吃不到心愛之物,難受得幾乎要哭出來,她也不肯就寝,就這麼僵持着,劉媽媽見這般更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裴楹怎麼都不肯妥協,劉媽媽拗不過幾乎要認輸,就在這時長公主進了晚香閣。
“楹兒。”沉穩從容的女聲傳來,頗具壓迫感。
“母親……”裴楹委屈巴巴地望着她,眼睛裡蓄滿了淚水。
昭華見狀也心有不忍,但曾經就是因為太驕縱她,導緻裴楹因食糖過度喚上了嚴重的齲齒,幾乎三天兩頭就牙疼到滿地打滾,就連宮中的禦醫都沒能将其完全醫治。
牙疼犯了就服用止疼湯藥,終歸是治标不治本。
禦醫說,若平日裡的飲食不加以控制,任由她毫無節制地吃甜食,縱是華佗在世也救不回郡主的牙齒。
想到這些,昭華隻能讓自己狠下心來:“楹兒聽話,不能再吃這些了,乖乖随劉媽媽去睡覺好嗎?”
昭華語氣輕柔,極其有耐心地安撫撅着小嘴,一臉委屈的小姑娘。
可是裴楹似乎有些不領情,她還在為自己吃不到心心念念的冰荔枝而難過。
她自小被嬌慣長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如今竟連吃個荔枝都難如登天,裴楹自顧自地生氣,竟大膽地将長公主晾在了一邊,把頭撇在一旁擺起了臉色。
昭華這般好言相勸,裴楹卻被自己寵得無法無天,養成這般不成體統的樣子,她的臉色也陰沉下來,狠下心不去理會,隻沉聲吩咐一旁的丫鬟:“傳本宮的意思,告訴四司六局,郡主的生辰宴上不許出現任何甜食。”
說完,昭華便揚長而去,她這下是真被氣到了。
晚香閣内的裴楹見素來對自己疼愛有加的母親變得如此狠心,更是氣鼓鼓的,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隔日,四司六局就接到了裴國公府傳來的消息。
姜佩蘭滿臉愁容帶着這個消息往蜜煎局去,此時今穗正在果子局内為僅剩的幾個青柚與施窈周旋。
“施窈姐姐,您就大發慈悲把這個青柚賞給我吧。”今穗語氣懇切,纏着施窈左求右求。
施窈也被煩得不行,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挑了個最小的遞給她。
今穗見狀喜笑顔開,施窈姐姐長施窈姐姐短地謝個不停,連向來高傲的施窈都被她說得面色泛紅,不自然地趕她走。
近來為了練習蜜餞雕花,今穗經常來果子局挑各種各類的瓜果,跟施窈也慢慢混熟了。
在她幾次接觸之下,今穗發現施窈并不像傳聞中那般不好相處,她不過是因自己長相美豔,為人高傲,不愛與四司六局内的人來往,平日裡除了完成份内之事,就是忙着臭美,其他的一概不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