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聞言背影僵了一瞬,但并沒有停下,反而加快腳步進房間。
今穗三步并兩步快速上前,一隻腳抵在門縫裡,将身子橫亘在這舞姬與門之間,堵住了她逃離的路。
二人在門口僵持住,見走廊上人來人往,路過的人似乎在不經意朝她們這兒瞧,以免引起更大的動靜,今穗果斷伸手攬住舞姬的纖腰,一個旋轉将她帶進了門裡,門“啪”的一聲關上,衣着清涼的女子被她重重抵在牆上,動作極其暧昧。
舞姬似是被今穗這一番動作弄得惱羞成怒,用力地掙紮,激烈的動作間她臉上的面紗意外掉落。
果然是施窈。
今穗順勢松開她,施窈也停止了掙紮。
二人大眼瞪小眼。
施窈被四司六局的人發現自己在青樓裡做舞姬,一副對自己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是怎麼發現我在這兒的?”
今穗如實相告。
“算我倒黴。”施窈十分懊惱,怎麼都想不通自己的青樓舞姬身份為何會暴露。
“你最好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否則……否則我要你好看!”施窈的聲音是嬌嬌軟軟的那一種,因此這番威脅的話在今穗聽來毫無殺傷力。
今穗覺得施窈身上一定藏着什麼秘密:“你明面上是果子局的掌事,背地裡卻來做這青樓舞姬的勾當?”
她故意把話說得這麼難聽,果不其然激起了施窈的怒氣。
“什麼叫勾當,我施窈堂堂正正,即使在青樓也行得端坐得直。”施窈一字一句地為自己解釋。
“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要用面紗遮住自己的臉?”今穗追問。
“我、我……”施窈“我”了個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把自己急得面紅耳赤。
無利不起早,她之所以夜裡來這秦樓楚館做舞姬,多半是為财,今穗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你莫不是為了錢才來的?”
見今穗道破了真相,施窈索性破罐子破摔:“就四司六局那點俸祿,怎麼夠我平日裡的吃穿用度,我孤身一人遠上京城,沒有家人依靠,隻能自己想辦法多賺點錢。”
今穗聽雲從提起過,施窈并非東京人,而是從江南來,在這兒待了已有好幾年了。
施窈平日裡總是打扮精緻,穿戴的首飾衣裳看起來都價值不菲,隻靠四司六局的俸祿自然是不夠的。
聽她這麼說,今穗沒有再步步緊逼,便自顧自走到房間中央的圓桌旁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這間廂房是施窈在祈陌春坊的臨時休息之所,偶爾會接待一些一擲千金的客人,陪他們喝酒聊天。
今穗正端起酒杯想嘗嘗這青樓裡的酒是什麼味道,就被施窈制止了:“喂,這可是暖情酒,别怪我沒提醒你。”
酒香醉人,聽她這麼說,今穗也不敢一意孤行,又将酒杯放下。
施窈是這祈陌春坊裡小有名氣的舞姬,一直以來因為她從不摘下面紗的這份神秘感吸引了很多客人。
嚴媽媽自然想施窈不僅僅隻做個舞姬,想讓她徹底成為祈陌春坊的搖錢樹,就經常在她的房間裡準備暖情酒,她稍有不慎,便會墜入萬丈深淵。
施窈也氣呼呼地走到桌邊坐下,發生了這些事情,她根本不想搭理今穗。
“若隻是為财……你大可直接辭了果子局的差事,專心在這祈陌春坊做舞姬,平日裡也不必費盡心思遮遮掩掩。”今穗又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之處。
說到這個,施窈忽然洩氣,沉默了許久才下定決心将事情和盤托出:“我……我上京城是沖着嫁給達官貴人來的,那時聽聞四司六局有機會接觸權貴,我就去了,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漂亮,我隻能不停地買昂貴的衣裳首飾,可果子局俸祿微薄,我就到這兒當舞姬,這種事情肯定不能讓四司六局的人發現,不然我沒臉見人了……你、你不許說出去。”
今穗聽施窈這麼說很是不理解,平民女子若想嫁給達官貴人無非是為人妾室,她這般苦心經營僅僅是為了榮華富貴嗎?
“嫁給達官貴人?就為了榮華富貴?”今穗眉頭緊蹙。
“當然。”施窈斬釘截鐵道。
“我自小家境貧寒,常常受人欺淩,我早就受夠了窮苦的生活,幸好老天給了我一張漂亮的臉蛋,我絕不會當一輩子窮人。”
今穗看着這個穿着豔麗舞衣,濃妝豔抹的姑娘,心中五味雜陳:“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 ”
說完,她輕車熟路般到房間的衣櫥裡取了件外衫輕輕地披在施窈的肩上。
施窈一時間也愣住了,她内心逐漸變得酸澀,有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努力忍了許久,她終于說道:“我不需要多久,隻要榮華富貴,即使我所嫁之人從不愛我,即使他喜新厭舊将我掃地出門,隻要把足夠的錢掌握在手裡,我一樣能夠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