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惟聞言緩緩走下台階,像主人似的迎接前來做客的來賓:“進去聊。”
“......”
他的大手虛扶在她旪後背,手掌與背脊隻相差五厘米,林相旪卻感覺隔着薄薄的布料有大片溫熱滲透進皮膚。腳下兩人的影子互相交融,好像親密無間的戀人,不分彼此,這樣的幻想讓她感到既荒謬又無奈。
“你怎麼來了?”她不動聲色地快走兩步,将自己的身影與季雲惟的影子分割開。
“案子有進展,出門放松,順便拿奶糕。”
合着她這兒是洗浴中心?
有吃有喝,洗澡按摩,從心靈到身體,由内而外放松一條龍?
“你呢?進度如何?”
“該簽的合同簽了,店也打掃了,就等着辦完柚木爺爺的宴席重新開張了。對了,你吃晚飯了嗎?”
“沒。”
“那一起吃吧。”
說完林相旪真想給自己一巴掌,該說話的時候當啞巴,不該說的時候又多嘴的不行。
明晃晃地邀請男人到家裡吃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再單純的心思也變得不單純了。
明月高懸,夜色如墨,蟬鳴伴着沙沙風聲吹拂而過。
夏日夜晚有着吹不散的躁動。
季雲惟漆黑的眸子盛滿笑意,低着頭靜靜注視着林相旪,他身上如寒松落雪的冷冽氣息随着飄蕩的熱風仿佛萦繞出一個單獨的空間,四周的空氣凝實成牆将他們與外界隔絕。
在這結界一般的空間裡,時間不複存在,一切都靜止了,隻剩那股似高山似汪洋的清冷不斷打轉。
“好啊。”季雲惟回答。
時間重新開始流動,林相旪聽見汽車壓過道路的聲音,聽見清脆的自行車鈴聲,聽見隔壁鄰居電視裡的哄笑。
“簡單點,蔥油拌面好嗎?”
做蔥油拌面前後加起來連二十分鐘都不用。
接一鍋水,燒開後放面條,等面熟透撈出過涼水,口感更筋道。
用生抽、老抽、糖、鹽調一碗料汁,略略多加點糖味道會更加鮮美。洗幹淨的小蔥切長短,鍋中熱油将蔥段慢慢炸香,嫩綠青翠的小蔥炸幹水分,變得焦黃幹巴時倒入料汁,稍微熬上一會兒就可以淋到面上。
趁熱拌開,白生生的面條沾滿黑棕的料汁,極緻的蔥油香不斷沖擊鼻腔,勾的人口舌生津,恨不得立馬大快朵頤。
季雲惟捧着大海碗,手上送面動作不停,一碗再普通不過的蔥油拌面被他吸溜出加了山珍海味的絕妙滋味。
瞧他那毫無偶像包袱的吃相,林相旪也不再耽擱,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蔥油拌面熱的時候最好吃,冷了會凝成一團,沒滋沒味,味同嚼蠟還帶着股膩人的油味。
蔥油浸潤白面條,入口是滑溜的,料汁是鮮甜的。沒有濾掉的焦黃蔥段夾在面中,一同送入口中,那才叫人欲罷不能,蔥香如龍卷風般不管不顧在口腔高速旋轉,
一海碗的面,季雲惟隻花了十來分鐘就全部消滅完,他放下碗,後背緊貼椅背,腦袋向後一折,仰頭面朝天花闆發愣。
看來是吃撐了。
休息了兩分鐘,季雲惟幽幽開口:“顧長雪說,這兩天你給她做了很多好吃的。”他語氣裡帶着不易察覺的委屈。
林相旪忍不住在心裡反駁:哪有很多!
“我都沒吃到。”
“不過我吃到了她沒份的蔥油拌面。”
這透着小驕傲的語氣是怎麼回事?無端的競争意識又是哪來的?
難道顧長雪和季雲惟在她背後搞什麼奇怪的比賽嗎?
她看向季雲惟的眼神多了幾分隐晦的難繃:“我不是特意為她做的,你别多想。”
她覺得自己好像是拔X無情的渣男,用不走心的安慰敷衍了事。
“我知道,你不會專門為她下廚的。”
短短一句話,茶香四溢。
驚的林相旪差點把嘴裡的面吐出來。
大哥,你是喝了假綠茶嗎?還是綠茶成精?怎麼茶裡茶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