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連這麼句普通的話,都染上了幾分不正經。
賀晚恬乖順地照做。
她想了想問:“你給所有人都帶了?”
男人俯身,撩起她的發絲,手指不經意間蹭過她綿軟的耳垂,一觸即離。
有野貓溜進了圖書館。
樓梯間外響起綿長嘶啞的叫.春.聲,接着是一串雜亂的腳步聲、學生驚訝聲、保安捉貓聲。
吵得人喉嚨發緊,心跳一下下變快。
賀律偏頭在她耳邊低語,嗓音含笑。
“是。”
聞言,她有幾秒鐘的沉默,然後低着聲音輕輕說:“那我不想要了。”
“那可不行。”賀律在離她很近的地方,雙手搭在她肩兩側,笑,“這是我親自挑的。”
舊的耳飾被男人摘了下來,禮物是一對新耳鑽。
兩邊各有小小一個,冰冰涼涼。
賀晚恬品着他話裡的意思:“那别人的是誰買的?”
“秘書。”
心情倏然轉晴。
她看不見,稍側過脖頸問他:“好看嗎?”
“很美。”
賀晚恬眼睛一亮,小聲問:“真的?”
“想哪兒去了,我說耳鑽很美。”
“……”賀晚恬輕聲地嘟囔,“切,誰說不是了……”
賀律笑笑。
講座結束後,校長陪同賀律,還有些知名教授參觀,十分上心地:“燕大學校夜景也是很漂亮的,相當有人氣,幾位領導還沒晚上來過吧……”
夜晚涼爽,離開教學樓區域,休閑區一側造了個人工湖泊,裡面還遊着幾隻天鵝。
校長邊帶路邊介紹:“現在湖泊那邊攔起來了,原本沒有攔,是因為發現有人偷天鵝,無奈之舉。”
……
一行人走走、看看、聽聽、笑笑。
走在右側第二位的中年男人問賀律:“這小姑娘是您侄女?”
賀律說:“朋友的女兒,就當是侄女吧。”
另一個秃了一半頭的說:“那以後也是我們的侄女了。”
“沒錯哈哈。”
“既然是侄女,肯定得幫襯着點。”
“那是肯定!”
其他幾人熱情捧場,還連連稱贊賀晚恬“高材生”“優秀”“聰明”,搞得賀晚恬都不好意思起來。
直到“地中海”問:“那侄女多大了,有對象了嗎?”
沒人回答他。
賀律仍是一副淡淡的樣子,與之前沒有區别。
可不知怎麼,熱絡的氣氛卻有些降溫。
被問到的主角賀晚恬,乖巧地回答:“還沒有。”
“地中海”精神抖擻地:“我們那兒馬上要新進3個帥小夥兒,公務員,1米8,來了先給你挑!”
“哎呦,論這方面,還是王哥到位。”另一個男人笑着調侃。
“到位什麼,這不得先聽賀先生的意思?”最邊上的男人說,“怎麼你們都這把年紀了,還這麼不懂事?”
“小俊哥教訓得是!”“地中海”笑着看賀律,“賀先生,您覺着呢?”
賀晚恬聽他們插科打诨,順着這話,也好奇地看向賀律。
而賀律隻是面上淺笑:“我說了不算,得她覺着好。”
感覺到對方态度似乎并不熱情,大概是給晚輩的“做媒”這種事并不感興趣。
大家三言兩語地聊了聊,就随意揭過了。
“不用急,二十歲還小呢!”
“是啊,我二十歲的時候,還在實驗室埋頭研究,誰想着談戀愛?”
……
賀晚恬看着賀律平靜的側臉,沒說話。
參觀完園區的最後一個點,天空雷電隐隐,又有下雨的征兆。
賀律把賀晚恬送回寝室樓前的長廊。
賀晚恬思考了一路,也糾結了一路。
臨别前,她把困擾了她一晚上的話問出口:“為什麼不讓我去見那3個男生?”
男人頓了兩秒,半笑着點頭:“可以,想去?”
賀晚恬噎了下:“……也不是很想。”
賀律看她一眼,笑說:“倒不用否認,你已經20歲,我不是你的家長,管不了這些。”
賀晚恬沉默着,直勾勾地凝視着他:“那我想要你這樣的可以嗎?”
四周安靜得落針可聞。
半天沒得到回複,賀晚恬不确定了,小聲:“……不行嗎?”
賀律歎了口氣,薄唇輕抿,語氣一貫地散漫。
“嗯,除了我。”
賀晚恬語氣低落:“那就不要了。”
賀律淡笑不語。
她緊追着進一步發問:“為什麼不能是你呢?”
原以為會是委婉的拒絕,卻聽男人說:“我怎麼舍得。”
含情脈脈的溫柔似要将人溺斃。
真話?假話?
他的态度越是模棱兩可,賀晚恬越是感到混亂迷惘。
長期以來一直如此。
她的初戀是賀律。
回憶這些年她和小叔兩人之間短暫的相處往來,很難說清,小叔在她成長過程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叔叔”有一點,“老師”有一點,“兄長”也有一點。
但賀晚恬卻始終分辯不出對方對自己的感情。
他足夠溺愛、足夠包容,卻始終保持着一米的距離。
她前進一步,他就像是有所感知地退後一步。而當她在原地不動,他又能回到距離她很近的位置。
第一次見他時,賀晚恬就看不懂這個人。
過了許多年,現在的賀晚恬仍舊看不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