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殘留的水滴從花灑上墜落,“啪嗒”一聲落到瓷磚上四散成小水珠。
無人察覺。
男人身上還是半濕,發尖墜着水珠,聲線繞在耳畔,撩撥着她的神經。
賀晚恬愣愣地看着,腦海閃回過以前的片段。
不像現在這樣“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那就是一次如假包換的意外事故。
露水情緣。
沒有任何征兆可言,男人像台風過境,從她貧乏的生活中席卷而過。
她一時走神,忘了反應,讷讷出聲:“啊……”
賀律伸手,兩指捏住她的下巴,指尖還帶着濕潤黏熱的觸感。
左一轉,右一轉,扳正她的臉。
賀晚恬被迫直視着他,整個人被攏在男人淡淡的清新皂香裡,逃無可逃。
她屈起手指,不自覺地輕劃着櫃面。
籲出一口氣,回答問題:“不記得了。”
是真的不記得了。
高中畢業後,賀萬峰就會帶着她應酬。
賀萬峰是個低劣失意的中年男,處處被賀律壓一頭,生活也不如意。
有過差點讓她和演藝公司簽賣身契,也有過和世家公子哥相親。
她嘛,在賀家無非兩種用途,要麼直接給家裡賺錢,要麼用她間接置換資源。
不過,更大的原因是:這兩年裡,賀律都不在。
她逼着自己忘掉一些東西,也得适應一些東西。
之前從來沒想過小叔從她生活中消失會變成什麼樣,後來知道了。
所以她在賭,賭當下機會,讓未來的自己能夠全身而退。
賭和他發生些什麼,她擋不住這個誘惑。
聞言,賀律“嗯”一聲,聽不出來有多大誠意,目光沉沉的。
渾身的低氣壓,又向前逼近了些。
賀晚恬後腰抵着牆壁,她退無可退,隻能擠在他臂彎之間。
不知怎麼的,她有些心虛,溫聲細語地問:“下車時,聽你打電話,你晚上還要出去?”
仍舊隻有一個字“嗯”。
“要很久嗎?”
“是。”
“哦,那你注意安全。”
“……”
就這麼一句簡單關心,偏偏還說得誠懇真摯,賀律都要被她氣笑了。
“小朋友。”兩人靠得很近,睡袍帶子因為賀律的動作散開,要敞不敞。
賀律微眯起眼睛,扯了扯嘴角。
“沒發現我在吃醋麼。”
“……”賀晚恬一愣,呼吸都屏住了。
安靜了大概有十幾秒。
她輕輕歪了下腦袋,慢慢地、主動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炙燙的體溫從下巴漸漸蔓延到臉上,跟夏夜綿綿不絕的熱意糾纏在一起。
她穿過他的肩看窗外的雨,學着他的口吻,聲音軟軟地:“可我現在不是和你在一起麼。”
賀律凸出的喉結上下一滾。
捏了一下她的手,遊刃有餘地笑:“所以呢?”
“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涼風吹進來,賀晚恬薄瘦的身體起了點兒戰栗。
她說:“沒想要什麼。”
賀律食指中指并攏,輕點她腕下的脈搏處,和在車上時說“你的心跳變快了”的情景如出一轍。
他雲淡風輕地歎氣:“又說謊。”
賀晚恬抿緊了唇。
“我……那個……”
猶猶豫豫,想說點什麼。
“想要……”
說着,她突然就想起了他們的第一次。
她手臂抵着玻璃,被扣住腰,按在落地窗前,哭腔婉轉甜膩,被迫說我想要你,小叔。
“哪個?”賀律眉梢一挑。
“就是……”小姑娘漲紅了臉,極其難為情地嗫喏吐字,“想,唔,真的沒有什麼想要的。”
聲音小得像是被人使勁欺負過。
想什麼?以前那樣的話,她是怎麼都說不出口,甚至現在回想起都能面紅耳赤。
賀律有意逗她,好整以暇的模樣。
直到感覺懷裡的人越來越燙,才擡手貼了下她的額頭,蹙起眉:“怎麼又熱起來了?”
賀晚恬摸了摸自己的臉:“燙嗎?”
“晚上的藥吃了嗎?”
“還沒……”
“……”
下一秒,賀律撫住她的後背,另一手撈起她的腿彎,将個人橫抱起。
“小叔,我可以自己走。”結結巴巴。
這點時間,賀律已經把她抱進卧室裡了。
小心放到床上,掖好被角。
賀晚恬根據醫囑吃了藥,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休息。
沒一會兒,賀律已經穿戴整齊。
他看了眼手機屏幕,說:“我要出去了。”
賀晚恬剛想說注意安全,又想到沒多久之前的那幕,把話咽了回去,乖乖點了點頭。
賀律摸了下她的頭發,說:“睡吧。”
“好。”
夜晚十一點半,賀晚恬翻來覆去睡不着。
嗓子疼,鼻子也堵着,加上下午在醫院已經睡過一覺。
她坐起身,開了燈,摸出手機刷熱搜。
#2 畫家徐邈山巴黎大使館特邀嘉賓
#5 徐邈山花鳥畫
#6 徐邈山在世界舞台潑墨中國
……
每個關于徐老的熱詞條,賀晚恬都點進去看了,把高贊誇獎評論挨個贊了轉發。
[皮一下我開心:太太微博在線?!什麼時候更新呀?]
[穿裙子的小熊熊:啊啊啊啊啊求更新!一話畫了大半個月了還沒畫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