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萌萌呀123:有空轉發微博,為什麼不更新?]
[哆啦A美:更新更新更新更新更新更新!!!]
賀晚恬望着評論區鋪天蓋地的催更,對着藥盒拍了張照,發了條微博說明。
[賀晚恬V:抱歉,生病了。新的一話内容還差一點畫完,明天繼續畫(雙手合十)]
微博剛發出去,底下的評論就多了起來。
[皮一下我開心:太太好好休息,等你!]
[霸氣的一顆西瓜瓜:太難了,太太注意身體啊,感覺我喜歡的漫畫家身體都有問題……]
[好好生活12138:漫畫家作息不規律,身體能好就奇怪了,而且有心理有問題的也不少。反正太太多保重,等你畫完。]
賀晚恬簡單翻了翻評論區,終于有了一些睡意。
正要把手機放下,徐老的電話就過來了。
賀晚恬吸了下鼻子,接電話:“老師,您還沒睡?”
徐邈山:“我在巴黎。”
沒等她說話,徐邈山劈頭蓋臉地問道:“你生病了?”
賀晚恬拿開手機,看了眼剛才自己發的微博。她的微博賬号不是秘密,隻要在網上一搜索,就能立即跳出來。
不過讓她意外的是,徐邈山竟然也關注着自己的微博!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其實徐老已經一定程度上接納了她畫漫畫這件事?
賀晚恬應了聲。
“就是普通的感冒發燒,明天就能好了……”她心口熱乎乎的,捏着手機的掌心出了汗,“您不用擔心。”
徐邈山冷笑:“什麼病是第一天得了,第二天就能好的?”
賀晚恬安靜下來。
徐邈山的聲音聽上去很生氣:“為了你那個破漫畫,身體都不要了?”
破漫畫。
賀晚恬說:“您沒看過,就不要這麼評價。”
“不服氣?”那頭傳來拐杖砸地的“咚咚”聲,徐邈山反問,“那你現在兒給我說說,你的漫畫好在哪裡?得獎了?賺大錢了?還是家喻戶曉、走向世界了?
我的學生都能跟着我來參加大使館的交流活動,在簡曆裡都是濃墨重彩的一筆。你呢,你的學習經曆有什麼?畫了一部網絡漫畫?
叫什麼名字?有多少人看?誰認得你啊?”
她争辯:“有很多人喜歡的,沒您說得那麼糟,沒有人一開始就成功。”
徐邈山說:“但有很多人終其一生都無法成功。”
他對賀晚恬口中的“很多人”嗤之以鼻:“喜歡看的都是什麼人?他們口中的‘喜歡’就那麼值錢?無論是你——賀晚恬的畫,還是世界上任何一個網絡漫畫家的畫,在他們眼裡都沒有區别。
你畫的那東西就是應季水果,當下新鮮,有人買單。
過季了就會在角落裡爛掉,連個看的人都沒有。”
外面的雨還在下,傾盆暴雨,用力地拍在窗上。
每說一句,老頭滄桑的聲音就重一分。
說到最後,她的一切在他眼裡竟然一文不值。
賀晚恬噎住,胸口發悶。
剛開始畫《晚風》的時候,她沒有讀者,那會兒半夜煮着泡面,看着數量為0的評論,她沒有哭。
後來内容多了,漸漸有了名氣,有名的編輯找到她,跟她說這漫畫一定能火,那時候她也沒有哭。
即使是現在,被許多人不理解、被徐邈山質疑的時候,她都沒有哭。
路是她選的,她就有責任承擔後果。
可是現在這又算什麼?
她在向一個永遠都不會認可她的人,證明自己。
那種無力感。
不管做了多少,付出了多少,隻要還在畫漫畫,她就是錯的。
這算什麼呢?
小時候她總是羨慕同齡人有正常的父母,他們希望自己的孩子成功、上進、事業豐收。
可同時,他們又無法接納自己的孩子。
不夠尊重、不夠體諒、過于固執。
就像徐邈山。
挂了電話,賀晚恬在黑暗的空間裡無聲地哭了好一會兒。
然後下床,将房間燈全部打開,拿出畫紙和筆,坐在了桌邊。
她很迫切,不是為了要跟徐邈山證明什麼,而是她在害怕。
怕徐邈山一語成谶,她懷疑自己,她不自信,她急切地需要證明給自己看。
一張。兩張。三張……
手上僅有的畫紙都用完了,對還畫出的場景還是不滿意。她捏着的廢紙,幾乎被她團出褶皺。
有畫人的,也有畫酒吧場景的,這個劇情,可是怎麼都畫不出她想要的效果。
她煩躁地把所有廢稿都掃到了地闆上,绾起頭發,鉛筆作發簪插進去。
她的身體開始發冷,可腦子卻異常亢奮着。
淩晨一點零八分。
小叔還沒回來。
賀晚恬點開手機導航,最近的一家酒吧不過10公裡,不到20分鐘的路程。
這個點,酒吧氛圍應當正好。
她需要去真切感受,才能畫出想要的東西。
-
夜晚的酒吧浸泡在酒精和尼古丁裡,杯身叮咚碰撞,刺眼的鐳射燈來回掃着,混合音響裡夾雜着高亢的歡愉聲。
賀律坐在卡座核心位,紅綠燈交替着掠過他的眉眼,沉冷、禁欲,沒有一絲溫度。
他一身休閑裝扮,寬闊的肩膀撐出分明線條,像荷爾蒙的具象化。
今天酒吧有一場婚禮,新郎是酒吧的店長,也是他朋友。
新郎在衆人的祝福聲中,拉過腼腆的新娘喝交杯酒。
聽說新娘最開始隻是個不起眼的小調酒師,後來某天偶然撞上了自家老闆,首富公子哥。
現在兩人相愛無比,等這趴結束後,立刻直飛巴厘島度蜜月。
很多人都覺得女孩家境普通,高攀了。
可說到底,不管是新郎還是他,到底都是普通人。
對待感情,想要的也不過如此。
他頗給面子地喝了兩杯,等擡眸,身邊已經聚了好幾個準備上前勾搭他的女孩。
一張張沒有記憶點的臉。
賀律放下酒杯。
時間差不多了,正要離開,他視線随意一瞥。
頓時轉回來,掀起眼皮朝某一處看過去。
小姑娘換上了已經烘幹的衣服,簡單的T恤、牛仔褲,五官在光下五官更顯精緻,漂亮純欲,帶着種說不出清高勁兒,一眼就能看出和這兒大多數的女生不是一類人。
她還在跟邊上的男的說笑。
不是賀晚恬又是誰?
沒在休息?
賀律面上看不出情緒,溫和神色漸漸散了。
起身,捏着煙盒朝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