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橘安自然是起不來的。

十個鬧鐘擺在她枕頭邊上也起不來。

任如意同她說過，晚上在心裡默念三遍我要早起一定能起來。

我要早起。

我要早起。

我要早起。

沈橘安手掌合攏，默念三遍，蒙上被子便入了夢鄉。

一夜好夢。

簡潔幹淨的灰色窗簾早早地被拉開，熹微的晨光暈染少年清晰的側顔。

刷完一個小時的數學題，一看時間才五點四十，謝泊伸了個懶腰，收拾好桌面。

特别關心的提示音響起來。

沈：早安，你肯定還沒起來，我今天特意起早喊你起床的。

特意！

他傻傻地立在原地，隻覺得周身恍惚夢幻。

幸福的一如兒時嘗到第一口甜米糕。

帶着清香的甜，不膩人，淡淡的香氣卻能緩緩地侵蝕麻痹大腦。

所有的難過，所有的不如意通通消散。

沈：你不會還沒起來吧。

沈：快快請起。

沈：再不起來我就去你家綁架你。

……

消息轟炸過來，思緒被拉回現實。

面上紅光，他修長的指尖在手機鍵盤上輕快遊走：

好，綁架我。

校門口。

“早上好呀！”沈橘安左肩背着包，興沖沖地跑到他身邊。

“你這樣背包累不累？”

“我覺得很酷。”

一心想當大俠的中二少女從小就喜歡這樣背包。

沈橘安一直秉持着大俠都是單肩背包的原則。

“伸手。”她習慣性地戳了戳他的肩膀。

“哦。”不理解，他還是點頭乖乖照做。

沈橘安壞笑，從校服兜裡掏出發帶綁住他的手。

“一言既出，驷馬難追。說好了要綁你，就得綁。你可逃不掉了！”

“大俠饒命。”

“行，松綁了。”

沈大俠很好說話，稍稍求饒就放人一馬。

“嗷，對了這個熱豆漿給你。”她變戲法似地從後背拿出來一杯豆漿，繼而不好意思地撓頭笑，“那天你的豆漿是我碰到的，我一直忘了賠一杯。”

晨風帶着些許的涼意，他來得匆忙，身上隻着一件單薄的短袖，她遞過去的豆漿溫度正好抵住這寒意。

“原諒你了。”他稍稍歪頭，附在她耳邊說。

原諒你了。

比起豆漿，你已經還了我更好的東西。

酥酥麻麻的，一股電流穿透她的身體。

沈橘安漲紅了臉，本能退縮。

沈大俠今兒個居然不坦蕩了！！！

又羞又惱，沈橘安路上默不作聲。

日頭上來。

晴天沒有早霞，可那消失的一抹紅卻真真切切地浮現在單肩背包的少女身上。

“你發燒了？臉好紅啊。”

細品着豆漿的罪魁禍首明知故

“……”

這人有時候欠欠的。

國慶假期剛過不久，月考如約而至。

學校讓學生清理幹淨教室和相關的衛生區，為了應付檢查，順便也能整理考場。

反正主打一個節約資源嘛。

“趕緊幹完回來學習，時間都是擠出來的。”

班主任催命似的督促他們這些人去幹活。

沈橘安和任如意負責衛生區那塊下午三四點，日頭正盛，兩個人拿着掃把下了樓。

“怎麼這麼着急啊，催催催，慢點不行嗎？”

沈橘安一手拿着掃把，一手粗略地推開臉上的防曬霜。

“安安，我幫你拿掃把吧，你先塗。”

“嗯，你要不要啊？很曬的。”

“沒事，我習慣了，我這臉可不嬌貴。”

她低頭小聲說了一句，話裡有話。

“哦，行。”那人忙着推開臉上的霜，沒細想。

樓梯轉角，有幾個一班的女生路過。

“唉，看見了嗎？二班小公主和她的忠實小仆人，臉真大，讓别人拿。”

“哎，那女生也是可憐，攤上這樣的人。”

“對，她脾氣可不好，之前還來我們班把劉舒爾的筆袋撒了一地。”

沈橘安搓着小手，讓剩下的防曬抹勻，一路哼着歌，想着過會的外賣，全然沒聽見身後的議論聲。

“安安，你要是不想去，我可以一個人打掃的。”

任如意故意慢了腳步，音量也刻意地放大了。

“你看，我果然沒說錯，這個小公主還打算讓人家給她幹活吧。”

身後的聲音傳來，任如意回頭擺出來一副可憐樣子，頓了幾秒後便轉身下樓，嘴角勾起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衛生區。

高二二班分到的是池塘邊上一半的綠化帶，除了考路邊上的那一小塊地上，剩下的就是綠化帶内部的垃圾了。

需要用手去撿。

她們去取工具的時候晚其他同學一步，大夾子數量本來就不多，隻能取掃把了。

“唉，好髒啊，真不想進去撿。”

沈橘安蹲在地上用樹枝畫個圈，偷一會懶，悶熱粘稠的空氣讓人呼吸不暢。

”沒事，我來吧。”

任如意想着快點完成任務，一腳就踏進了花池裡面，卻被沈橘安攔下。

“如意啊，咱别沒有苦硬吃啊，等他們搞完衛生我們再去借工具不就好了嘛。”

“也行吧。”

沈橘安找了個幹淨涼快的角落落座，聽偶爾吹來的風夾雜着人聲，眼睛半合，居然入了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