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淩依靠在門上,說道:“閑的啊?”
羅起司皺着眉頭,身後兩名小吏也面面相觑,顯然她們也被問糊塗了。
裴知予也在想,她想得思緒很得快,同時也很亂。思緒全都聚集在一個地方,糾纏在一起,越是想努力地解,反而越是解不開。
既然解不開,就回到屍體發現現場,直擊關鍵線索。
浴池的衣物還保留着原先的位置,裴知予走到一旁安置的小桌,上面還保留着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
她一個一個打開,剛要湊到鼻前,羅起司連忙制止住她。
“大人,還是屬下來吧。”這些達官貴人為了身體和精神上的歡愉,不免總喜歡從小市坊淘來瓶瓶罐罐,什麼藥裝的都有。
“無妨。”裴知予蹲下身子,快速聞了幾個又放下,接着拿起剩下的。
在聞到一個黑色瓶罐的小瓶子後,裴知予不由自主地擰緊眉頭,讓人倒來一杯清水,将裡面液體一點倒入清水。
衆人全神貫注地望着,然而清水并沒有變化,羅起司和兩名小吏面顯茫然,相互交換着眼色,苦思冥想了半天。
小吏王二:這是有什麼玄機嗎?
小吏王三:你别看我,我也瞧不出來啊,這跟清水一樣,沒的可疑啊,要不問問羅隊長?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羅隊長:别看我......我也看不出來。
轉而都看向裴大人,指望着她能夠解答疑惑。
裴大人叫人拿來筆墨,就着毛筆蘸點透明清水,随意在紙上寫了幾個字。
幾個人眼對眼,這是要幹啥?
燭光夜色漸漸籠罩了整個房間,唯有裴知予那雙閃動着不滅的眼睛,在灼灼的放光。
片刻後,等紙上的濕迹已經幹涸,裴知予端來燭火,将紙張湊近,将其慢慢烘熱。
“卧槽,還可以這麼搞呢!”南方淩瞧着紙上莫須有出現的字迹,左手緊緊抓住紙張,胸脯起伏着很是激動,好樣的,這是思量着科舉考試發放火燭的時候大顯一手?
随後像是想到什麼,又将紙張往桌上不在意地一放。
怎麼說背後也是有着一整個禦史家,坐家啃老不香嗎?
“這......”羅起司她們也沒見識過這種江湖小把戲,親眼見過後也愣然吃驚。
禦史林家的庭院靜悄悄的,可以說是異常的寂靜。
她們夜裡到訪,主人家心裡怎麼說也是有些不願的,可到現在都無人出言打擾,裴知予蹙着眉頭,心下不禁有些忐忑。
“你們來時,林禦史可還配合?”裴知予問道。
羅起司彎身回道:“回禀大人,林禦史知道愛女突然逝世,當場喘不來氣,昏厥過去了。”
她看向門口方向,接着說道:“現在府裡大部分人大概都守在主房,無暇顧及這裡。”
看來真有可能是她多慮了,裴知予收回目光,吩咐道:“将浴室的瓶瓶罐罐帶回刑部封存,任何人都不得随意探查。”
“若是有人執意要研究裡面是何物,你們攔不住的就無需攔着了,等人走後将名單記下。”
“是。”
許是天氣潮濕,石階上的青苔和虎耳草沾上了點點薄珠,更顯碧綠。
裴知予和南方淩拜别之際,南方淩喊住裴知予,很是潇灑,“若是重來一次,我還是會去的,我做過的事,從不後悔。”
“我知道。”裴知予一如既往地平靜泰然。“我想做,便就這麼做了。”
同樣是重來一次,盡管選了另一條路,她也想随心而動。
四下安靜,唯獨風聲蕭瑟。
“那名啞倌,你既有心想護他,為何不堂堂正正帶他走?”裴知予看得出來,她對那名啞倌的眼神不一般。
南方淩先是一怔,後來一想,伏着牆笑了起來,“哪兒有那麼多為何,他跟着我,或許是會幸福,唯獨不會是快樂的。”
她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廢柴,跟着她,難道是一起混吃等死嗎?
裴知予輕歎一口氣,多言無益,身陷囹圄的人,隻能靠自己自救。
但離别之際,她還是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如若背後之人無法将罪名成功安在你身上,那他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南方淩站在了頂風的橋上,夜風吹飄着她的黑發,吹透了她單薄的外衣,直擊她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