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三刻,京師衛顧将軍整頓回程,一到巳時,消息便傳到了裴府。
文華離開的時候,天氣還是霧蒙蒙的,綿綿細雨滴落在窗檐,偶有幾滴飄落灑至屋内。
精緻的案幾上,雪白絲狀的流蘇花一簇一簇地擺放着,潔白的花中會夾帶着幾縷蔥綠的葉,淡雅而含蓄,連帶着衣袖都染上芳香。
齊少虞從裡屋走了出來,靜默跪坐在一旁,支棱着下巴,嘴角微微牽起,眼眸中泛起點點流光,一聲不吭地看着裴知予的動作。
一頭被養得極好的黑發自然得披落至腰間,偶爾會被窗外的風吹散,索性是在家中,怎麼舒服怎麼來,随意得很。
“大夫是不是說過,寒氣從足下起,還是在這樣陰寒的天氣,千萬不可貪懶便赤足下地!”裴知予朝下瞥了一眼,心下歎一口氣,還是側過身子從旁邊的躺椅上扯過用來取暖的毯子,給他披上。
齊少虞才不管這些,赤腳勾着她裙擺,“這屋内暖暖的,哪有寒氣?”
他都這番引誘了,她還沒點反應?
不為所動的裴大人挑眉,放下手中的東西,給他掩了掩他不規矩的腳,“生了風寒的人病前就一定會覺得自己感受到冷了嗎?”
齊少虞動作頓住,千言萬語都被堵在心口,幹脆扭過頭不搭理她,沉默着不斷腹诽。
下一刻,思緒就被近距離的耳鬓厮磨打斷了,他甚至能夠深刻地體會到耳後的氣息交纏,耳廓的溫潤潮濕。
“你在悄摸摸嘀咕什麼?”聲音越近,熱氣越是氤氲,垂落腰間的發也不站在他這邊,簌簌地癢,牽扯着他的心跳。
裴知予的指尖勾勒着他的手腕、手心,溫柔摩挲,哪裡都不放過。
齊少虞臉上的熱度蹭蹭開始往上竄,他緩慢地低下頭,另一隻手不由自主地蜷曲。
但齊少虞轉念一想,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憑什麼就得一直他勾引她啊,搞得自己在她面前毫無魅力可言。
于是等裴知予離他很近,甚至全身開始放松的時候,齊少虞轉過身來,猛地一撲,某位勝勢在握的人壓根沒晃過來神,就被直愣愣地被壓倒在身下。
案幾筐子裡的流蘇花随着兩人的動作被打翻,一半零零散散的飄落在兩人的身上,一半飄飄乎灑落至地面。
靜室無聲,兩人呼吸流轉缱绻。
裴知予任由着他攥着自己手腕,被對方鉗制得動彈不得,她戲谑地笑着,卻用一種極為委屈的語調說道:“夫郎,你好兇啊!”
離她近了,清淺的流蘇花香氣霎時溢滿鼻腔,齊少虞撩着眼,盡管心下已然有些慌亂,但還是不肯罷休,他要在她的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脖頸間的肌膚被他輾轉在齒間,重重的吸吮,就像是隻要标記領屬地的幼獸。
“你知道就好。”
細細摩挲,引得陣陣酥麻蕩漾。
約莫三兩天後,巳時,南方淩早早就等在裴府正廳,打量着站在一旁威風凜凜的女子,兩人并未說些什麼,反而那個略帶兇相的女子倒是很冷漠的睨了她兩眼,正是前幾日剛回來的顧辭裡。
南方淩心想:切,真有官位了不起啊。她手上擺弄着已經不知道換了幾壺的清茶,有些不耐煩,“這都幾時了,本王女茶都快喝飽了,你們主子人呢?”
楊管家拂拂身子,恭敬地說道:“回世女,再稍等片刻,家主很快就到。”
南方淩氣悶,這話你方才都不曉得說多少遍了。
顧辭裡抱着胸,瞥了南方淩好幾眼。
南方淩察覺到視線,眉頭一皺,對着南方淩直接說道:“咋滴,你瞧見本王女來這很奇怪嗎,隻許你來,就不許我來拜訪?”
顧辭裡:……她啥也沒說吧。
本來她也話少,和這種纨绔世家的也玩不到一起去,索性直接忽視,當沒聽見也沒看見。
南方淩氣急站起:“你……”她隻覺得直接自己的臉被嗖嗖針戳了一般,刺痛難耐,連累得她的胃也疼得一抽一抽的。
裴知予此時聲音恰是時宜的從門口響起,“兩位久等了。”
“你再不來,我的胃就得叫苦了。”南方淩慢悠悠坐下,冷哼了一聲。
裴知予看向楊管家,“吩咐廚房,膳食好好準備準備。”
“是”
“虧你還有點良心。”南方淩瞬間被安慰到了,趁着有台階趕緊下。
“好了,趕緊說正事。”顧辭裡有些着急。
裴知予:“查出什麼了?”
顧辭裡欲言又止,朝裴知予使了個眼色。
裴知予順着她的視線,瞥到正在給熱茶吹涼的南方淩。
裴知予:“無妨,可是尹家查出什麼了?”
“尹家?呵,等我去的時候,證據早就被銷毀了,假賬那是做得一等一的漂亮,叫我好一頓搜。”顧辭裡冷哼一聲。
裴知予安慰道:“那也不能怪你,早知你會去,他們肯定會提前做好準備。”
“你讓我查的遼州倒是出現點貓膩。”
遼州?
正在喝茶的南方淩動作一頓,瞬間提起精神。
那個誰,不是一直就叫喚着要回遼州嘛。
裴知予探了探手中茶盞的溫度,“說說看。”
顧辭裡道:“文川戰役,隻有遼州一城領兵去了,其他三州的刺史根本未收到要支援的風聲。”
“暮言,早前就在鎮北将軍手下任職,後來她被派遣去遼州,兩方一直有着聯系,收到支援文書後,便抄錄送到其他三州。”
“離她最近的祈州隻和遼州差了一道赤河。即便就是巡查中途開了小差,晚了幾日,再不濟就是弄丢了信件,那怎會連個傳信人影都沒。”
南方淩插了一嘴:“暮言?就是暮雨的阿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