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易不是沒産生過尚雙雙故意做手腳的念頭,隻是這才第一天晚上,情況尚不明朗、各人之間明面上還算和諧一片,她沒必要搗亂。
畢竟任務一旦失敗,所有人都讨不了好。
張易将火柴都倒在桌案上,選了一根黴點相對較少的,控制着力氣一劃。
總算燃了。
他先點燃一對燭,然後将火柴整齊地收回盒内放進暗格,再繼續點香。
将三炷香插進香爐裡,張易沒急着跪下,而是等了一會兒。
香燭燃燒并無異常。
張易握了握脖子上的護身符,帶着幾分嫌棄的跪在了蒲團上。
他花了點時間熟悉經文,這會兒念得比尚雙雙順暢許多。
沈姜是直到念經聲響起,才知道第二個人已經到了桌案前。
這個和第一個不同,筆仙全然不敢施展力量,而那人的腳步聲和呼吸聲都輕不可聞。沈姜再怎麼集中注意力,都捕捉不到對方行動的痕迹。
經文的内容是相同的。
沈姜聽得有些昏昏欲睡,忽然一個激靈,猛然睜開眼,正好撞上齊明誠一雙沒有生氣的黑瞳。
齊明誠不知何時睜開了眼,腦袋轉過九十度,正對着沈姜。
沈姜被吓了一跳,深呼吸兩口氣,打算把齊明誠的腦袋掰回去。
才一伸手,就發現自己左側手腳又和齊明誠綁到了一起。
之前隻是手腕和腳踝各綁了一根布條,現在手臂和小腿上也多了一根。
邪門。
沈姜用右手把齊明誠的腦袋擺正,又給他眼睛上糊了一層糯米,然後拿起匕首直接将布條全部割斷。
不能耽誤了。
第二個人來了多久不确定,第一個,從進門開始,沈姜就計算了時間。從進來到出去,一共花了47分鐘,加上路上來回交班的時間,這一晚上,最多也就7到9個人過來念經。
而現在的這個,看時間和進度,應該是第三個。
沈姜有預感,等這至多9個人把經文全念完,自己要還在棺材内的話,隻怕再無出去的可能。
她問皮影:【你的影子能從棺材的縫隙裡出去嗎?】
皮影想了想,點點頭。
沈姜便讓布偶熊拿着手電筒給它照出影子,叮囑:【悄悄地出去,不要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如果被發現了,直接跑,往外跑或者随便躲哪個棺材都行,别回來。】
确定影子明白了,沈姜才把它放出來。
影子縮成一絲線,從縫隙裡鑽了出去。
皮影實時直播外面的情況。
此時跪在蒲團上的,是個寸頭男人,身高一米八往上,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兇戾的氣息。
影子不敢輕易靠近,隻緊貼地面遊走。
屋内沒什麼陳設,屋外也是空空蕩蕩,隻有一棵快枯死的大梨樹,無人。
清楚外面的大概情況後,沈姜讓影子注意着寸頭男人的動靜,自己則拿出匕首,将刀刃擠入縫隙中。
剛嵌入一點,刀身就亮起了藍光。
沈姜有些意外。
這匕首一直流淌着淡淡的藍色光芒,并不耀眼,甚至時常會忽視掉。
這還是第一次,它發出可以稱之為激烈的光。
沈姜把匕首拔出來,卻見刀尖上似乎沾了什麼。
用手輕輕一撚,濕的。
湊在鼻尖嗅了嗅,土腥中帶着點淡淡的香味。
像是桂花的香味。
而齊明誠身上的是沉香。
為什麼棺材縫裡會有桂花香味?
沈姜猶自疑惑,外面念經的聲音已經停了。
寸頭男人開始尋找線索,影子早已找了個棺材躲在底下,倒是沒被發覺。
男人尋了一圈,最後湊在一副棺材前,伸手推了推,沒推動,又拿出掌心大小的一把刀,似乎打算把棺材蓋撬開。
結果“铛”的一聲,刀斷成了兩截。
沈姜握着自己的匕首,感覺有些心疼。
寸頭男人“嘿”了一聲。
他的音量控制得極低,像歎息一樣。但屋内實在寂靜,就這麼點聲音,沈姜在棺材裡都聽得清清楚楚。
話音将落,就起風了。
說是起風,男人并沒感覺到風吹過,但燭焰被吹得亂舞,供香燃出的煙也被吹得亂散,不成形狀。
男人回頭望去,見右邊的一炷香忽而燒得極快,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已經燒了一個指節的長短。
門窗也不停開合,“哐哐”響個不停,仿佛屋外狂風大作,随時要将這房子掀倒。可男人愣是一絲風都感覺不到。
他唾了一聲,不再耽擱,趁着房門大開的一瞬沖了出去。
門窗停,燭焰穩,香煙袅袅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