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個是女人，她見過的，在靈堂裡，沈姜記得，她叫陸靈陽。

走近看清陸靈陽的模樣後，沈姜呼吸一滞。

陸靈陽的皮沒了。

在她還活着的時候，被一刀一刀割了下來。

那些被片下來的皮，就在旁邊，被擺成的人的形狀。

陸靈陽雙眼充血，直直望着前方。

前方是紀文溪。

他跪坐在地上，一口一口咀嚼着什麼。

沈姜怕極了。

她怕紀文溪吃的是虞亭的血肉。

可走近了才發現，比吃虞亭更可怕的，是他在吃自己的肉。

紀文溪的左臂已經沒有一絲肉，他仍大口咬着，把骨頭咬得“嘎吱嘎吱”響。

沈姜就這麼站着，看着他一點一點把自己吃得幹幹淨淨，最後隻剩下一個腦袋，吞完上下唇的肉，牙齒還試圖撕扯臉皮。

前方就是齊府的大門。

消失已久的紙人再度出現，都聚在門後。

腳步又動了。

沈姜也很想進去，不論是魔是鬼，拼他個魚死網破。

一進門，便看見碩大的院子中央，隻擺了一個桌子。

桌上一張紙，上寫着：

[一者吳英華，七竅流血，死不瞑目；

二者李嘉木，腸穿肚爛，魂魄不甯；

三者王勇暢，四肢斷裂，鮮血流盡；

四者韓飛沉，五官離身，心如鼓擂；

五者周巧，迷途知返，為時已晚；

六者梁靜，烈火焚燒，伏屍荒野；

七者何興文，潮起潮落，歸于安甯；

八者鄭雅竹，身首異處，骨碎魂散；

九者張易，馬踐骨髓，胭脂失色；

十者尚雙雙，群雄環飼，恰得其所；

十一者陸靈陽，淩遲百刃，完璧歸趙；

十二者紀文溪，血肉為食，貪心不足。

以上十二名換魂替命，領陰靈送逝者前行，消仇者怨氣，保生者一世無憂、财富滿門、官祿加身、惠及子孫。

十二名缺一不可，亂序不可，過時不可，否将反噬自身，切記切記。]

似乎确定沈姜已經看清楚了每一個字，紙張想脫手而出。

卻不料沈姜掙紮半天，雙手終于有了力氣，死死抓住不放。

紙上還有東西。

這張紙偏黃，字是用黑墨寫的，她卻隐隐看見，字裡行間有紅色的痕迹。

紙上還有其他訊息，她怎麼能放。

她不放，紙張卻急了，忽的發出刺眼紅光，沈姜雙手似乎被灼傷，疼得她渾身發抖，卻咬死了牙不放。

她非要看清楚，上面到底有什麼隐藏的訊息。

忽的渾身一僵，又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

紙張掙紮出去，無風自飛，向齊府院子裡飄去。

沈姜搶回身體控制權，拔腿追了上去。

“......沈姜！”有誰在叫她，沈姜隻恍惚了一瞬，繼續去追。

紙人們紛紛趕來阻攔，沈姜拿出匕首，攔路者皆被她切個粉碎。

一時間慘叫連連，不絕于耳。她雙眼通紅，胸前背後傳來熾烈的熱意也全然不管，幾乎失了理智，隻死盯着半空中的黃紙，非要抓到手不可。

一路追着黃紙，直到了靈堂。

原本的三十六具棺材消失無蹤，桌案前站着一人，身穿喜服，頭戴蓋頭。

黃紙晃晃悠悠，落在了她手中。

沈姜已看不出屋内的詭異，滿心滿眼的黃紙，見它落下，自然一腳踏了進去，急步上前，要去拿。

剛拿到黃紙，卻被抓住了手腕。

沈姜下意識擡頭，見蓋頭被風吹起，露出的面龐與她無二。

身後金屬碰撞聲響起，沈姜呆滞地回過頭，見齊明誠身披鎖鍊，正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手腕上又刺痛感，沈姜看向面前的人，紅嫁衣不知何時褪去，灰撲撲的衣裳往下滴着水。

那張臉也變了，變成王月儀的模樣。

沈姜低下頭，見黃紙又飛了，往窗外而去。

她掙脫王月儀的手，就要去追，卻被什麼擋了一下，眉心刺痛，眼前蓦然亮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光線刺得她閉上眼，緩了一緩，繼續要沖向窗口，又被抓住手臂拽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