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優要他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去問,他就去了。
當他拿着書和自己有着演算過程的稿紙來到瑞優辦公室時,瑞優正在打電話。其他老師不在,瑞優的聲音很清晰,說的是英文。他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側身靠在門外的牆邊聽着。
“啊,這樣啊,能有這樣的成就很了不起,恭喜,也祝你将來在數學上獲得更大的成就。”
“我的情況?你知道,本科結束我就去學了金融,現在——還是不聊我了。”
“……”
“不行。”
“……不行。那時候我都沒能做成,現在回去……我不認為我能做成。”
“……你要回國一段時間?嗯……好,這周六我去接你。”
瑞優接完電話,揉着眉心,表情沉默,讓人看不出喜怒。
方行知這才敲了敲門。
“進來吧。”
方行知将自己的疑惑問出,瑞優也耐心地一一解答,還順手給方行知布置了一些思考題。方行知看着瑞優寫下的題目,并沒有立刻離開。
“還有事嗎?”瑞優問。
方行知問:“老師這周雙休有安排嗎?那兩本書我粗粗看了一遍,還有很多不會的地方,我想要老師教我。”
“我有點事要處理,下周吧。”瑞優有點疲憊的樣子。
“老師有什麼安排,要去見什麼人,比培養我還重要嗎?把時間拿出來教我,至少能體會到補償受傷的自己時的快樂。”方行知不依不饒。
“你——”瑞優看着他,一向不笑時顯得冷漠的雙眼,流露出一星半點疑惑的情緒,彷佛在說第一次認識他一樣,“……我要去見一位老朋友,她是純數學這條路上的天才。你既然這麼在意,我就帶你一起去……讓你見見世面也好。”
“什麼樣的天才?”
瑞優嘴角勾起:“以她的能力,保持現在的狀态,再過幾年就能拿菲爾茨獎。”
菲爾茨獎,他知道,是全球最知名的數學獎項之一。
瑞老師談到這位友人的才華時,心情肉眼可見地變好了。
“謝謝老師,我很期待。”他說。
瑞優看着他,上下打量他一番,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你和奶奶一起搬去我給你們租的房子,以後不管是奶奶生活,還是你上學、學習、來找我都會方便很多。租的房子和我住的地方不遠,走路十五分鐘。”
他一時不知怎麼回應。
“不想搬家嗎?”瑞優很溫和地問。
“不、不是,隻是有些突然……我沒有反應過來。”他說。
“我通知過你,我會把一切都安排好。”瑞優說,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方行知有種感覺,這種時候不管向不向瑞優道謝,瑞優都是無所謂的,但如果自己拒絕,瑞優很快會收回對他的所有關照。所以他隻是有點憂慮地回:“我擔心奶奶不願意,畢竟是住了很久的房子,已經習慣在那裡生活……”
瑞優無所謂到接近冷漠地說:“連網都沒通的舊生活重要,還是親近的人的前程更重要?”
方行知張了張唇,想辯解點什麼,最後選擇服從:“謝謝老師,我會好好和奶奶說的。”
好在奶奶一向開明,說服她并沒有花費多少力氣。
當祖孫倆搬進和從前環境天差地别的新房子,奶奶忍不住說:“行知啊,你這位瑞老師,真是你命中的大貴人。”
方行知“嗯”了一聲,房子内的所有東西都典雅幹淨,像是電視劇裡的人會住的典型大房子,采光尤其好,拉開窗簾,陽光滿屋。
隻是他們住進去後,除了來祝賀的鄰居,瑞優一直沒上門。
直到周六上午,瑞昱才推着一個行李箱敲響他家的門。
瑞優落座,奶奶熱情地招待,方行知照例去端水。
面對奶奶的話,瑞優也都有禮貌且親切地回應,應對方式标準得讓人挑不出毛病。談話間,瑞優的目光在屋内掃了一圈,但方行知看不出,瑞優的表情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将茶水放在瑞優面前——這次用的是新瓷杯,茶葉也是武夷山大紅袍。這些不是他和奶奶買的,他來的時候,客廳的電視裡就放着全套新茶具和非常貴的茶葉。
奶奶沒說兩句,就要去做飯。方行知本想幫忙,但把客人晾在客廳,并不是好選擇。
他看着瑞優喝茶,接着将目光轉移到那個行李箱上:“老師怎麼把行李箱拿過來了?”
瑞優朝茶杯内吹了一口氣,露出微笑:“裡面是要給你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