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的？”方行知有些驚訝，又有點緊張，“老師，我可以現在就打開嗎？”

“已經送給你的東西，你想怎麼處置都行。”瑞優說，接着又加了句，“你不用事事都問我。”

“哦……嗯。”方行知拉開行李箱拉鍊，箱子很大，裡面分了好幾層，是幾套男士的春夏衣服，還有新手機和平闆電腦。不管是衣服還是電子産品，包裝都沒有拆。一起堆在行李箱裡，看得出把這些東西放進去的人很随意。

“下午你要和我一起出去見我的朋友，随便挑一套喜歡的衣服穿上吧。”瑞優說，語氣很溫和，但說出的話卻全是命令意味，“鞋子以後給你買……明天可以去一趟商場。”

方行知拿出一件料子一看就很貴的白襯衫，雖然瑞優給的所有衣服看起來都很貴。

“老師是覺得我拿不出手嗎？”他問，但剛問完就後悔了。這話太像男朋友問女朋友自己怎麼樣。

但瑞優像毫無察覺一樣，回道：“你怎麼看你自己呢？”

問題被抛回來，方行知想了一會兒，說：“……不管我現在怎麼樣，以後，我一定會成長為站在老師身邊，仍然光芒萬丈的人。”

瑞優失笑，頓了頓，回應的語氣卻很輕松：“好啊。”

瑞優在他家吃了簡單的一餐，就帶着換了新衣服，拿上新手機的方行知開車前往機場。

方行知總覺得有些不習慣，換上那些很貴的衣服後，他身上的學生氣質好像都被洗掉了——隻要他不說話。

瑞優開車到目的地要一段時間，他想趁這個時間多了解對方一點。

“老師，有錢人的生活真的就像電視上演的那樣嗎？老師的生活是怎樣的？”他問。

瑞優平靜地開着車，回答的語氣很懶散：“沒有那麼多戲劇性。和你一樣要學習，同樣要吃飯、睡覺，大人比起孩子會多一件事，那就是工作。”瑞優抿了抿唇，“我小時候不需要操心我想做的事以外的事，家裡有廚師會準備好一日三餐，不管是家務還是内務，都有保姆代勞……和你不大一樣。”

“所以老師之前在我家的時候，會為刷牙和洗頭發發愁。”

“……小時候，這些事家裡都有人代勞。不過，我上初中後就自己處理這些了。”

“這種事也要代勞……？”方行知有點難以想象。

“嗯。”瑞優回答。

方行知稍稍偏過臉，看到瑞優的表情仍然平靜，但是耳朵已經紅了。

車開了三個小時，瑞優買了兩人去新滄市的機票，特等座。

這是方行知第一次來機場，也是第一次坐飛機，不免有些緊張。

瑞優有些好笑，拍拍他的肩膀：“别緊張。”

方行知撇了撇嘴：“老師，感覺我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

瑞優還是笑：“那我是誰？王熙鳳嗎？”

不，你不是大觀園裡的任何一個人，你就是大觀園本身。方行知心裡想着。

坐在飛機裡，他認真地看起航空公司放在座位上的說明書，頭發就被猝不及防地揉了揉。

瑞優：“一會兒起飛時記得捂住耳朵，你第一次坐飛機，身體會不習慣。”

他放下說明書。

“老師，總是會在細節上照顧人。”

“嗯，這是基本禮貌。”

方行知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然後飛機起飛的時候，他覺得他快要吐了，當飛機終于進入平流層，他覺得他臉色一定很糟糕的時候，瑞優正對着他笑。接着伸手拍着他的胸幫他順氣。他突然就覺得剛剛的不快根本不算什麼了。

他們下飛機沒多久，瑞優就收到電話，然後帶着他來到接機口。盡管已經是晚上八點，機場仍然人流如織。方行知看着眼前這個和家裡、學校截然不同的環境，以及這裡和家裡、學校截然不同的人們，一種難言的陌生感湧上心頭。

這裡進行着的夜，無盡的遠方，和擦肩而過的人們，都不屬于他。

他們并沒有等太久。

瑞優的朋友是個年輕高挑、漂亮大氣的女性，戴着一副銀邊細框眼鏡，穿着駝色大衣和棕褐色皮靴，整個人非常知性，透着一股智商很高的感覺。

“小優，讓你們久等了。你旁邊這位就是你說過的那個很有天賦的孩子吧？行知你好，我是何醉茵，小優的朋友。”何醉茵朝他伸出手。

他伸手回握，乖乖地說：“何姐姐你好，經常聽瑞老師提起你，瑞老師說你是非常優秀的數學家，将來一定能拿到菲爾茨獎。”

“哦？他真這麼說？”何醉茵非常高興，“小優，沒想到我在你心中形象這麼好。”

“一起做過那麼久的課題，你的天賦我再清楚不過。好了，叙舊的話可以一會再說，我送先你去落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