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行知第一次見瑞優這麼溫柔、體貼、事事周全地對另一個人。他像是自然而然一樣拿過何醉茵的大行李箱，走在何醉茵身側，聊天時語氣一直溫雅和煦，遇到路牌轉折處也會低聲提醒。

行李箱在瓷磚地面上被推動着，他走在瑞優另一側，聽着瑞優與何醉茵聊天。

“醉茵，我為你在附近訂了酒店，今晚委屈你在這周圍先睡一晚，之後我再送你回家。”

“小優，我不太想回去……這次回國，我爸媽不知道。”何醉茵說。

瑞優抿了抿唇，說：“你有什麼安排？有什麼是我能做的？”

何醉茵有些無奈地笑了：“小優，你總是這樣。你之前已經拒絕了我的邀請，現在又說這種話。真想幫我，就跟我回學校，我的課題組還缺人。”

“那麼多才華橫溢的學生，都沒法滿足你的要求嗎？”

何醉茵歎了口氣：“才華橫溢是沒錯，但不是所有人都合作得來。小優，你真的不來嗎？我一直覺得，本科結束後，你放棄數學這條路轉學金融很可惜。你的天賦這麼好，棄之不用，自己難道就不傷心嗎？”

瑞優推着的行李箱停下了。

“不要再提過去了。”

“小優，你——”

瑞優慘笑了一下：“你是真的覺得我有天賦嗎？不過是家裡用錢和好老師，加上我自己把十幾年時間全投在數學裡，堆出來的一點成績而已。大學四年，是我過得最痛苦的四年，你和安潇他們一點就透的東西，我花上一個月也難以理解。通過努力出成績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世上滿是比我強上不知道多少倍的天才，而且每一個都願意為數學獻出一生……不用勸我，也别再拿漂亮的客套話來安慰我。我自己什麼樣，我自己最清楚。”

何醉茵聽了陷入沉默。

方行知沒有任何立場和資格就這件事說什麼。他隻是将手覆蓋在瑞優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上。

瑞優低下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抱歉。醉茵，除了這件事，我們什麼都可以聊。”

何醉茵歎了口氣：“……好。隻是，小優……這幾年你開心嗎？離開數學後，你開心嗎？”

瑞優勉強地笑了笑：“……我挺好的。”

瑞優将何醉茵送到酒店，連行李也一同為對方放好。然後又說了些讓何醉茵關照方行知的話，何醉茵也答應了，三個人互換了聯系方式。瑞優送給方行知的新手機也發揮了作用。

然後，瑞優另開了一間大床房，将方行知安置進去，自己卻要出門。

方行知看着換了一套衣服，帥氣十足的瑞優，問：“老師要去哪裡？”

瑞優頭也不回：“去找點樂子。”

方行知：“這不是老師該做的事吧？”

瑞優擡起頭，眼裡沒有一絲笑意：“我下班了。這也不是你該管的事。”

“老師不是喜歡醉茵姐姐嗎？既然喜歡她，為什麼又要做這樣的事？這難道不是在背叛自己的心意？從老師接到姐姐的電話開始，整個人就不太一樣。之後又是這麼積極地忙來忙去，這不是普通異性朋友該有的反應吧？”方行知說。

瑞優彷佛被蜜蜂蟄到一般，頓時表情和眼神都很冰冷：“你管得太寬了，不該你過問的事情，就别過問。”

方行知：“我看不慣你這樣自暴自棄。”

方行知聽到瑞優冷笑一聲，“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又是以什麼立場對我說出這種話？”

“瑞老師……”

“……”最終，他聽到瑞優極輕地歎了口氣，語氣中充滿無奈。

“你隻是我的學生，做好你自己的事。别對我說這種過界的話。”瑞優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轉身離開。

方行知看着瑞優離開的身影，突然覺得很難過。

他剛洗完澡準備睡覺，手機就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