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沒有想過、不适合……你就不能哪怕光明正大地告訴我,方行知,我不喜歡你,連這樣一句簡單的話都說不出口嗎?”方行知質問着,嗓音裡甚至帶了哭腔,“你這樣說了,我就會死心,會告訴自己,瑞老師真的讨厭自己,我是沒有機會的——”
“方行知——”瑞優張口喊他的名字。
方行知不等他把後面的話說完,就快速跑開了,從陽台到客廳到打開大門甩上,然後一路狂奔到家,一氣呵成。
他還是畏懼了。
雖然他向瑞優傾訴了自己的痛苦,但當看到瑞優真的有可能主動掐斷和他的聯系時,他又害怕起來。說是會死心,可是哪有那麼容易?
隻是想要不那麼痛苦一點。
手機在震動。
他在下午加了瑞優和蔣靈均的聯系方式。
此時他卻有些不敢看,突然他覺得自己很蠢,如果當時瑞優隻是說出來,他日後還可以用沒聽清為理由反悔,如果瑞優這時候用明晃晃的信息發過來,那他所有自欺欺人的方式都将失效。
指骨再次咯咯作響。
方行知閉了閉眼,咬牙打開了通訊界面。
這三千塊是你這次幫忙的酬勞。另,老瑞要我轉達:對不起。
是蔣靈均發來的信息。
“膽小鬼。”方行知說,同時也松了口氣。
謝謝,我沒事。
方行知回完這條信息後,不再看手機。
一周後,瑞優和他說的一樣,離開了方行知所在的小縣城,沒有再當老師,而是加入了蔣靈均的創業項目。
奧數班的老師換人了,換成了方行知曾一起吃過飯的那位李老師。
令人驚喜的是,奧數班的教學效果并沒有變差,李老師的教學風格幾乎和瑞優一模一樣。崔旭和黎悠的擔心變得沒有必要。方行知私下問了,李老師說瑞優走之前,将自己的所有心得全盤告訴了她,平常瑞優就很照顧辦公室其他老師,更别提這種涉及到交接的時刻了。
瑞優擅長将所有事都處理得很妥當。方行知在心中默默想着。
他開始翻閱瑞優的社交網絡。
瑞優并沒有設置什麼三天可見,從當下到五六年前發布的生活記錄,他都能看到。瑞優的話往往很少,圖片卻很多,大多是四處旅遊和朋友們拍的合照和風景照,還有一些影評和音樂分享。
内容完全可以稱得上寡淡,但照片裡出現人物的時候,就會很鮮活。
照片中的瑞優大多時候都在微笑,看着一派輕松陽光的樣子。
方行知将對方的記錄翻到了底,發現了瑞優在其他社交平台上的賬号。他沒有接觸過這些,不算順利地注冊了一個新帳号後,立刻關注了瑞優。
瑞優的頭像是個黑白灰配色的莫比烏斯環,網名也隻有一個字:優。
裡面的内容并不多,大多是音樂和電影分享,但方行知找到了他的痕迹。有一條是瑞優戴了他送的耳釘,照片上瑞優戴着黑色口罩,周圍光線很暗。但他還是能一眼認出,那是他送的。
——被送了耳釘,很不習慣。
配文是這麼一句話。
評論裡大多是誇贊好看的,也有特别紮眼的内容:你看起來很貴,這對耳釘看起來很廉價。
瑞優的回複是:你的評論對我來說更廉價。
還有一條博文。瑞優拍了他那張畫了不高興臉的試卷,整張照片上都是他畫的不高興臉。
配文:可愛,但還是要扣一分。
剩下的沒有相關的了。
他将瑞優的兩個社交網絡都設置成特别關注。
最初他會時時查看瑞優有沒有發新動态,但瑞優并不是表達欲很旺盛的人,翻看他以前的記錄,也是短則一兩周,長則一兩個月才會發一條。
這個人,似乎總是在朝外界隐藏什麼。方行知想,是因為太過傲慢覺得他人不配了解自己,還是太過脆弱害怕被理解之後被利用和傷害?亦或者,二者都有?想不出答案,方行知隻覺得瑞優實在太難相處,他通過觀察、了解其他人,都能在差不多的時間内,找到合适的相處方式,但面對瑞優,他覺得對方總是隔着一層厚厚的冰。
似乎可以透過冰層看到對方的一點真實,但實際情況總是無法确定。
但他的時間實在太緊張了。
要日常學習,要照顧家裡,要維持奧賽成績,還要抽時間做蔣靈均給他的項目任務。好在瑞優一直在給他和奶奶住的房子續費,甚至屋内加裝了五年的寬帶,讓他可以晚上熬夜處理完這些事。
事情多也還好,這些事做好了,要麼有經濟收益,要麼情緒上會平靜安甯下來,也就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思考和瑞優相關的事情。
就這麼過了一個月,在一起三人視頻會議中,他跟瑞優、蔣靈均先是同步了項目進度,然後又聊了一些優化方案。當時是淩晨一點,奶奶進屋好幾次催他睡覺,都被他軟聲應付過去,但他也确實很困了,于是給自己倒了杯咖啡。
當他習慣性地往咖啡裡加五塊方糖、三袋奶精時,被瑞優打斷了。
“不要放這麼多甜的,對身體不好。”瑞優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