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這行字的人貼心地把重點空了出來。隻要看到了這兩行字，哪怕無意解謎，也會因為空着兩個字而下意識好奇地吟出詩句、再接着自然而然地就注意到了落筆者想要她讀出的信息。

葉霏帆已高中畢業快六年，她還是無意識地把“楓葉荻花”順着默念了下來。更何況今天圍在那兒的是一群正在高中階段、天天要默寫背誦的高中生！

99%的人隻要看到就會下意識讀出故意空着的“楓”、“狄”兩個字，再加上最後的落款“DF”。但凡有個高二的，都會聯想她們年級最高的那個同學——狄楓。

這指向性也太明顯了！

太拙劣了！這是葉霏帆的第一反應。這不是很明顯的陷害嗎？不安逐漸轉化成不滿。

她閉眼，猛地深吸口氣，再緩緩呼出，試圖阻止不滿進一步升級為憤怒。

待情緒暫時平穩下來，她回到聊天頁面。葉霏帆失去了往上劃到最舊新消息位置的耐心，她從圖片的位置開始倒着往前翻，眼珠轉動、掃視着滾動的消息，腦子飛速地把淩亂的議論消息中相對客觀的描述提取出來、盡可能真實地複原着照片裡的場景被發現後所發生的一切。

理科高二二班的方悠——果然是自己班的——在中午午休快結束時于一樓最偏僻的角落被發現。

少年袖子被高高挽起，左胳膊肘窩肉眼可見地呈青紫色，大片淤青附近還有星星點點已幹涸的血迹。對比起來，小臂與握着擁有鮮紅色筆身、褐色筆刷畫筆的右手呈現出病态般地蒼白。

隻看這張圖還不覺得，走近後看到臉你才能發現、唇白膚蒼、簡直是一具屍體——不幸目睹現場的人這樣說。第一個發現的人起初未注意到牆上的字迹、隻看到了橫躺在地上的人，卻在繞道想查看具體情況時吓了一跳。

旁邊是個倒下的塑料瓶。扁扁胖胖、瓶口極寬。本應透明的瓶身被裡面绛紅糊了個遍，如果不是綠色的環繞标簽與瓶子形狀太過有特色，沒人會認出來這是一個礦泉水瓶、最常見的山間泉牌子，容量為1L那一款。

瓶子内深紅的幹涸液體是什麼，不言而喻。但除了讓人印象深刻的鐵鏽味兒，總還能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油漆味兒。

她甚至忘了遵從人類本能倒抽一口涼氣，直接掏出藏在褲兜裡的手機準備打120。

正在這時本因失血過多而陷入昏迷的人睜開了眼，竟直直坐了起來。目光過于僵硬，就這麼直直射過來。她似有感應般擡起頭來，視線相對，手猛地一捏觸碰到休眠按鈕，剛劃到緊急聯絡頁面的手機就這麼又黑屏了。

一雙瞳孔裡沒有對自己身在何處的迷茫，動作上沒有失血過多後的虛弱無力。淤青中的靜脈血管又滲出血來，這人卻完全沒覺得疼，左手使力撐着地面直接站了起來。

僵屍一般的人朝着唯一的目擊者一步一頓走過來，四肢僵硬，但腳踏實地，與病态的身軀格格不入。她本想開口詢問對方是否需要去醫務室，可雙腳卻不由自主後退幾步，喉嚨發緊說不出話。

兩隻腳不知道怎麼回事絆在一起，慌忙穩住重心時手機被甩飛出去。樓道裡傳出去巨響、伴着回音。這下接連圍過來了幾個人。包括路過的德育主任水秋飛。

水秋飛走近時看不到方悠的眼神、也暫時沒有發現異常。隻覺這女生衣服上血迹斑斑、左胳膊還泛着淤青，可能需要去一趟醫務室。她上前去扶。

卻不料剛接觸到方悠，兩個人就一齊倒下。

周圍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有人欲靠近去幫忙。可她剛擡起腳步，水秋飛就又爬起來坐在了地上。

看她仍保持清醒狀态，又沒人上前了。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人越多，責任越分散，看客越多，援手越少。

圍觀者中有細心的人已注意到，水秋飛動作也略顯僵硬。

水秋飛撐着身子向後挪了挪，環視一圈，帶上了一點兒迷茫。第一個目擊者依然站在原來的位置。水秋飛朝她的方向看過去，帶給她似曾相識的恐懼。喉頭又被攥緊，她艱難咽下口水，無意識地也向後退去。

但水秋飛沒有像之前的人一樣拖着僵硬的步伐走過來。隻是直直望着她背後。嘴唇一張一合，默念着什麼。

她這才覺得不對，轉過頭去，入眼卻是血紅的字迹，吓得她跳着躲入了人堆。

有人在往前擠，想看一看發生了什麼，她卻往後退，被人群擁着擠着，總算找回了安全感。她終于敢重新擡頭去看剛剛被她擋着的血紅字迹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