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戰船從連接了古聖城與古聖山脈的空間大門中駛出,又徐徐停在了雲霧缭繞的山脈上方。
這裡已經無限接近于古族内部,衆人都能感受到分布在山脈各處的衆多強悍氣息,隐隐帶來一種壓迫感。
下方的建築群亦有黑湮軍鎮守,觀其模樣皆是古族精銳,其中又以領頭四人的氣息最為渾厚。
卻見這四人,着甲胄、佩長劍,英姿飒爽、意氣風發,正是古族年輕一輩中聲望最高的黑湮軍四大都統。
他們也正微微仰頭看着那停留在雲端的戰船,似是戒備,也是震懾,叫人虎軀一震,不由得為這古族年輕人的風貌心折。
事實上——
古刑本想撓撓頭,又怕破壞了隊形和好不容易凹出來的姿勢,于是隻能故作深沉地盯着雲頭,道:“大哥,迎接和安頓外客這事兒,用不着我們來做吧?”
他是真的不理解——他們平日裡都是穿着常服,并不需要同尋常黑湮軍士兵一樣穿甲胄,更别提還得佩上長劍,他們四個就沒一個是用劍的!
而且今個兒一早他出門,見着其他三個都統都這麼打扮,就他一個還穿着平日裡的衣服,都快以為自己被孤立了。
為了合群,古刑隻好含淚回去把壓箱底的東西套身上,現在還得加沒用的班。
古刑不明白,古刑嘀嘀咕咕。
向來最穩重的古青陽輕咳一聲,沒有回答。
他也覺得自己這樣有點……但是……
他的目光緊緊盯着第一批閃掠而下的客人,并在烏泱泱的人群中輕而易舉找出了那個在古族中聞名已久的人。
其實不必特意去尋,她隻是站在那裡,就與尋常人分割開了,仿佛灰蒙蒙世界裡的一顆寶珠一般耀眼。
她正微微仰頭打量着古聖山脈,似乎對這裡天然的景觀很是好奇。
而當那雙清淩淩的眸子掃過時,即使隻是一瞬的停留,古青陽卻也感到自己的呼吸一滞——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雲發豐豔,蛾眉皓齒,顔盛色茂,景曜光起。
其豔若何?霞映澄塘;
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古刑隻見大哥先愣了,又聽向來咋呼的古華低歎一聲,道:“古真居然還真沒誇大其詞。”
畫像也好,傳言也罷,都沒有今日親眼見到的沖擊大。
當真是千秋萬載,獨此絕色。
再看古妖……算了死人臉看不出什麼來,古刑默默翻了個白眼。
人家古尋女朋友來家裡,你仨擱這又唱又跳穿的跟個雞毛撣子似的,幹啥啊?!
等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這點子吐槽又化作心虛——替其他三個人心虛,這應該不算當面撬牆角吧,頂多就是盯着看了好幾眼,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新出現在此處的,是個身姿修長的青年,他身着青衣,氣質也如青蓮般雅緻出塵。
再促狹一點的說法是,這裡唯一能與蕭淮在容貌上平分秋色的,也就是這剛出現的青年了。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正是芝蘭玉樹,翩翩公子。
衆人卻見那些威風凜凜的黑湮軍紛紛對這青年行禮,口稱“少族長”,連四大都統見了,也不免要抱拳見禮,可見其在古族地位之高。
青年卻将這外界的一切都屏蔽掉,隻不錯眼地盯着、又一步步地走向心心念念的人。
蕭淮的視線在他剛出現時便定住了,她就這般定定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從雲霧中、從記憶裡,向着她走來,一時竟怔愣在原地。
十年了。
她睫羽微顫,心緒一瞬間紛雜起來,隻覺得一口氣滞在胸腔中,叫人喘不上氣來,眼底也蒸騰出熱意。
她不想落淚的,她也不能在這樣的場合落淚。
等蕭尋終于走到她面前時,蕭淮也看到了他眼中的晶瑩,隻見他扯了扯嘴角,卻沒能扯出一個笑容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兩人再相見,竟是相顧無言,分明心中種種情感激蕩,卻不知該怎麼開口。
蕭尋輕吐出一口氣,他伸手,将蕭淮攬進懷中,眼睫微動,一滴晶瑩的水珠便落入那一頭鴉羽般的長發中。
蕭炎靜靜地看着他們,面上的表情逐漸消失。
阿淮心軟了,這是意料之中的,蕭尋于她,總是不一樣的。
他這麼想着,心中卻橫生出一股郁氣來。
另一邊,墨杜薩猩紅的眸子泛着冷光,他打量着那個青年,最終卻也如蕭炎一般,撇過頭去不再看。
至少在這一刻,沒有人去打擾他們。
他們各自沉浸在冗雜心緒中,才不管後排的吃瓜群衆怎麼議論。
黑擎戳戳紫研,他們早就混熟了,于是他帶着吃到大瓜的表情小聲道:“怎個事情,他和她,不是一對麼。”
他都有些佩服墨杜薩了,兄弟,綠雲當頭而面不改色啊!
不過大陸上的強者,三妻四妾三夫四侍的,實屬正常,實力在那擱着,即使是面首三千又算得了什麼。
尤其是這位雪宮之主,聽聞有不少勢力都給她送過人,美其名曰是白日裡能分憂,晚上還能暖榻的全能型人才,結果全被墨杜薩給削了。
嗳?那這麼看他也不是什麼賢惠大度的正夫做派,今個兒轉性了?
紫研也小聲回他:“那個,才是先來的,總得講個先來後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