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墓廢掉了,但蕭淮毫無愧疚之心。
她的道德底線其實蠻靈活的,尤其是對着自己讨厭的人的時候。
而古族那群長老看到那些子弟一個都沒有折損也是大松了一口氣,畢竟蕭淮的不喜是擺在明面上的,他們也無法确定她會不會遷怒到其他人身上。
就像是把手無寸鐵的人和老虎關在一起,隻能祈禱老虎吃飽了不想動彈了。
至于天墓,實則遠古種族也不全指望着這一處地方曆練,像是古妖這一回便沒有進入天墓,廢了也就廢了吧。
才不是打不過呢。
另一邊,蕭淮前半夜劇烈運動,後半夜沉沉睡了過去,次日再醒來時居然仍有醉意,還是運轉鬥氣把殘餘的酒精都逼出來後才真正清醒過來。
此酒,恐怖如斯!
她拎着不剩幾滴酒的壇子,表情微妙,一轉頭就看到蕭尋沖着她笑。
他揶揄道:“小的來服侍您?”
蕭淮才不會因為醉後說的胡話害羞呢,但蕭尋一邊殷勤服侍她梳洗穿衣,一邊在她耳邊重複昨天晚上說的酸話……噫。
她受不了這個,所以選擇把屋主人趕出門去,不讓他來煩自己。
蕭尋噙着笑意出了門,卻看到了從山林深處走來的蕭炎,他攜着一身清晨的寒氣,似乎連面上都沾染了寒霜。
他笑意一頓,複又把一瞬的情緒掩蓋好,道:“蕭炎表哥。”
蕭炎沖着他點點頭,心情頗為複雜。
他總想起從前年紀還小時,阿淮在蕭家雖然性命無憂,可總歸是孤零零的一個孤兒,過得并不算太好。
這裡的不好是指在蕭炎模糊的現代記憶中,孩子總是需要家人呵護的,而不是任其磕磕絆絆的長大,有衣穿有飯吃就好。
畢竟活着是一個很彈性的标準,父母健在泡在蜜罐裡金尊玉貴的長大是活着,父母雙亡苟延殘喘的熬日子也是活着。
那樣長大的孩子,總是會有各種的心理問題和創傷。
但若是在這個世界裡,一個孤女,能夠吃飽穿暖、性命無虞,而不是被賣去一些髒地方,已然是天大的幸事。
也正是有着這份天大的恩情打底,看在蕭戰一脈的份上,蕭淮便是再對蕭家普通族人感官平平,也會拉拔他們、替他們籌謀,前提是他們不要犯蠢舞到她臉上去。
蕭戰身為蕭家族長,收留了她,讓她沒有淪為魔獸口糧,是有救命撫養之恩。
但蕭炎靠的不是父親善心的遺澤,而是幼年時用自己的恻隐之心,換來了她的真心。
而四歲時便被寄養在蕭家的蕭尋,看着同樣孤單可憐,許是處境相同,在旁人沒有注意的時候,他們兩個便形影不離了起來。
雖然現在看來,堪稱大陸一方雄主的古族,竟然把自家少族長扔到窮鄉僻壤裡的小家族,其中種種原因,讓人不得不深思。
但那些已經不重要了,總歸在蕭淮心中,古族和蕭尋是分割開的。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又是情投意合兩心相許,即使中間缺席了那麼多年,可隻要蕭尋出現在她面前,她總是會心軟的。
“這些年,勞煩蕭炎表哥費心了。”
這副自然而然替蕭淮慰勞道謝的模樣反倒襯得蕭炎是個外人,他莫名生了些愠怒,最終卻隻是扯了扯嘴角,不鹹不淡地回道:“不必如此,反倒是阿淮對我費心的多一些。”
“這也是應該的,阿淮畢竟視表哥為至親兄長嘛。”蕭尋微微一笑,卻話鋒一轉,“蕭炎表哥表現得太明顯了些,可想來也是……襄王有意,神女無心。”
“所以,蕭炎表哥也不忍心叫阿淮糾結為難的,對嗎?”
這話的意思很是不客氣了,更遑論從蕭尋的口中說出來,有種和他往日裡表現出的形象不符的割裂感。
不過也難怪,他們歸根結底也隻是因着蕭淮願意給彼此幾分薄面,實則并不全然了解對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蕭炎那雙漆黑的眼睛盯着蕭尋,兩人一個面色冷沉,一個笑意不達眼底。
在這尴尬的氣氛中,蕭淮推開門走了出來。
她看着氣氛頗為微妙的兩個人,挑挑眉,道:“怎麼都愣在這兒,說我的壞話被抓包了不成。”
蕭尋率先打破尴尬的氣氛,笑道:“隻是和蕭炎表哥說了兩句話而已。”
“這樣啊。”
蕭淮眼神在他們身上轉了一圈,瞧着這兩個人鋸嘴葫蘆一樣的做派,幹脆也不再問了。
蕭炎與蕭淮今日就該離開古族了,一行人向着古聖山脈外圍的空間門掠去。
在趕路的時候,新上任的戒指老爺爺蕭玄勸慰道:“那古族小子這般亂了陣腳的做派,不正是說明你在那丫頭心中的分量讓他忌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