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他做過的最正确的決定，就是那天取下了小猴子的鎖鍊。而在同一天，他也做出了最後悔的決定。

他與艾德琳達成的交易是，“一方提出需求，另一方盡最大可能性滿足需求。”

這一次，艾德琳主動提出了需求——取消合作。

她在那張紙的背面寫着一個頁碼，舒念安翻開了那本見面禮《悲慘世界》，順着頁碼，看到了她想說的那句話——“永遠不要害怕盜賊和殺人犯，那是身外的危險，我們應當害怕自己，偏見便是盜賊，惡習便是殺人犯，重大的危險都在我們自己心裡。”

他把這封信放進了自己的錢包裡。

姑媽是那樣的擅長操控人心，有些事情，是瞞不過她的。

至于艾德琳那天說的，她是真的知道，還是假的知道，對舒念安而言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們之間沒有說再見，大約是，真的不會，再去見面。

***

一個成熟的人，一個聰明的人，應該明白，什麼是更好的選擇。

赫斯特教授把他的鋼筆遞給艾德琳，“考慮清楚後，簽字就行。”

“這既然是一份機密中的機密，我簽不簽字，影響很大嗎？”艾德琳問他。

“傻孩子，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機密。也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雖然風險很高，但是我相信你的能力。”赫斯特教授指着一處，“簽在這裡。”

艾德琳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問他，“我們什麼時候出發，你記得你答應我了，我得在聖誕節的時候回來一趟，我答應了回去吃栗子蛋糕的。”

赫斯特教授把文件收好，“在你簽字的那一刻，行動已經開始了，不過，你想好了給自己取一個什麼樣安全的代号嗎？”

“我不擅長取名字，而且，這個應該是你們做的事情。”艾德琳主動替赫斯特教授打開房間門。

“你可以把安全代号看作一個風險提示詞，這個代号除了你我，知道的人不會超過三個。行動開始後，你每天浏覽XX當地報紙的訃告版塊，一旦這個名字出現，立刻停止行動保護好自己，不要再去相信任何人。”赫斯特教授嚴肅的看着艾德琳。

“威妮夏·伯尼。”艾德琳回答，“據說她是冥王星的命名人之一？”

“很好，祝你此次行動一切順利，安全回來。”赫斯特教授同艾德琳握手，“你現在應該知道，我是一個極其信守承諾的人，無論這次行動結果如何，你這次的案底會被永久地删除，到時候你想進入BAU也好，進入CIA也好，都不是問題。”

“也許，我隻是想有一段時間的平靜生活。”艾德琳覺得，生活離這個初心，是真的越來越遠了。

***

赫斯特教授來找艾德琳的時候，她還以為對方想知道一些關于舒津南的事情，隻是一見面，對話就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

赫斯特教授說，“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完全沒有想到我們會有今天的這場談話。陳小姐，你應該很感謝我向你提供的那份日記和一些佐證材料。”

艾德琳聳聳肩，“這些和我沒關系，要謝你的不應該是我。而且，我也沒想到你會用這樣的方式出現。”

赫斯特教授解釋，“我認識丹尼爾，他是個很好的孩子。當他的養父找到我，請求我庇護丹尼爾的時候，我隻能把他送到軍隊，隻是——”

“所以，你見我，是為了什麼？”艾德琳問。

赫斯特教授知道，沒必要多花時間鋪墊。

他或者說，他背後的軍方，需要成立一個特别行動小組，去華國抓捕一位“内鬼”。

“這不可能。”艾德琳瘋了才會去華國替A國做事。

“我知道你的顧慮，聽我說完。”赫斯特看到艾德琳極其幹脆地拒絕反而很放心，沒人能夠信任背叛自己國家的人。

赫斯特繼續解釋，“幾天前，我們一份機密文件丢失了。而我們的懷疑對象，有五個人。他們此時此刻，都在華國參加一場官方學術研讨會。我們已經和華國達成合作共識，這會是一場雙方明面上永不承認的聯合行動。我希望你以同行翻譯的身份，和A國行動組的成員們一起，找到那個真正的内鬼。”

艾德琳·陳，一張嶄新的華國面孔，聰明、冷靜、武力值有保障，沒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為什麼是我？”艾德琳問。

“第一，那幾位無論是誰，都非常熟悉我們自己的工作人員，他們甚至參與訓練特殊探員，有一位甚至參與修訂了教材，我們需要你這樣的新面孔。第二，我給出的條件足夠打動你。我會确保菲利普·加拉格先生不會涉及任何你不想讓他涉及的領域，我會在合适的時機，在保障充分獎學金的基礎上，推薦他去更合适、更安全的教授那裡。此外，你在療養院、在這次在舒家事件中留下的所有痕迹、包括這次案底，都會被徹底清除。”

這的确，足夠打動艾德琳。

更何況，赫斯特已經把如此重要的信息說到了這樣的地步，她沒有退路了。

于是，當天下午“放風”的時候，艾德琳挑選了一位礙眼的人販子，下手有些沒輕沒重。

于是，她又得關上一個月的禁閉了。

看着監控，班納博士感歎，“她是怎麼做到一邊保持冷靜，一邊暴力輸出的？”

反正，對他來說，極其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