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半前,艾德琳跟着魔術師走進了那個光圈。
古一法師告訴她,她闖入了原本不屬于她的時間線裡。
她問古一法師能否告訴她發生了什麼,古一法師拒絕了,“你在等答案,答案也在等你。”
她跟着古一法師學習了一段時間,但很快,她發現自己無法掌控那些力量,在情況再一次失控前,她選擇離開。
離開前,她學會了一些魔法咒語,是啊,魔法、咒語。
她居然能夠很好接受這些,居然能夠平靜地面對物質世界變得缤紛多彩。
可是,她卻依舊無法釋懷那些善意的謊言。
很多個睡不着的夜晚,她躺在草原上看着星空。
慢慢地,她明白了,她不是不能夠接受那些善意的謊言,她隻是不能夠接受被自己遺忘的自己。
而那些朋友們,隻是遭遇了她自私的遷怒。
可逃避得越久,重新面對的勇氣就越加少得可憐。
***
魔術師說得對,趙錢孫李,艾德琳的确按照百姓家的順序來稱呼他。兩年的時間裡,他來了四次,每一次都給她送來很多生活必需品,當然還有很多的書。唯獨,沒有任何外界的消息,也沒有什麼錢。
第四次來的時候,艾德琳讀懂了魔術師的提醒,即便在古一法師的幫助下,除非她自願,沒有任何人可以找到她。但畢竟,她在這裡停留的時間太久了。
魔術師也的确給了她一個新的身份和住址,但還是那句話,猜疑鍊一旦開啟,她又憑什麼去毫無保留地相信魔術師呢。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這一次她想隻為了自發的本性去生活,無論會有多難。
兩年的時間裡,她不是真的隻是畫畫讀書看星星看月亮,她一直在為了離開草原的準備工作。靠着在牧民家打着零工,靠着做些手工活,又或者賣去那些讀過的舊書,她先是攢夠了一筆做假證的錢。有了假證,她又趕着合作社下牧場的契機,混在牧民中間辦了張銀行卡。
所以隻要不是太正規的工作,她的身份就夠用,但也僅此而已。
隻是不太考究身份的工作,往往掙得也不太多,再加上她的容貌又總會添上很多麻煩。
就好比,遇到李明特的時候,艾德琳正在家政中心慘遭退貨。
那裡的大姐也是個實在人,“姑娘,你太年輕太漂亮了,大姐我沒有别的意思,隻是——”
艾德琳有些尴尬,但沒有多說什麼,拉着行李箱準備出門。
李明特就是在這樣的時候,很沒有禮貌地伸出腳攔着,她趾高氣揚地朝着一屋子的人說,“漂亮怎麼了?我正缺個漂亮的保潔呢?人漂亮拖地都是好看的。”
隻是跟着回去的艾德琳剛一開門就想走,李明特瞬間又變了臉,她苦哈哈地拉着艾德琳的胳膊,“好妹妹,你得幫幫我。前面這個室友扔下這一堆垃圾就走了,打掃這個就是要了我的命。隻要你打掃幹淨了,我免費讓你住一個月,不收押金。”
于是,艾德琳成功地找到了住處。
但是,她還是窮。
更慘的是,李明特似乎也同樣的窮。
***
李明特有一個好處,從不多問。她從未問過艾德琳從哪裡來的,也不問艾德琳為什麼沒父母沒朋友。
大概是因為艾德琳也從來不問她這些問題,她在艾德琳搬來的第二個星期決定同艾德琳成為好朋友,不過當時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她比艾德琳還要窮,“妹妹,我想,你要不要先付一下房租。我知道我答應了你一個月免費的,但是能不能先兌現前半個月,後半個月的我們以後再商量。”
說這話的時候,李明特一直盯着艾德琳的眼睛,似乎要确保在艾德琳的瞳孔裡能看到自己是足夠真摯的。
“你需要多少錢?”艾德琳回答得也很直接。
李明特比了個手指,“兩千塊。”
艾德琳笑了,她還記得自己在紐約的那段潇灑日子,光是買積木怕是都花了不止兩千塊,還是美金。
她把李明特拉進自己狹小的卧室,從床底下的行李箱裡取出一個錢包,“這裡面有三百塊的現金,卡裡有一千塊,這是我所有的錢。”
李明特坐在床上,她看着艾德琳,看着艾德琳臉上的笑,伸出一根手指頭來,怒其不争,“要死了哦,你還笑。我是要誇你坦誠還是哭你窮哦。一千三百塊,要不是遇見我,你怕是找個住的地方都難。”
“那你還要不要錢啊?”艾德琳也不笑了,直面貧窮可不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悅的事情。
“剛剛多說了個零,給我兩百塊就好。”李明特抽走了艾德琳錢包,好半天數了兩百塊出來,“這是這個月的水電費。”
拿走錢後的李明特回自己的卧室換了件衣服,穿上高跟鞋踢踢踏踏的出門了。臨到晚上回來的時候,她敲着艾德琳的卧室門,“妹妹,快出來。”
艾德琳一開房門,就被塞了許多的單頁,李明特說,“好好看看,有什麼你能幹的。要我說,你窮就算了還非要這樣漂亮,這樣漂亮就算了,還非要這樣正經。這可是一條死路,要死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