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坐在沙發上,研究了一晚上适合艾德琳的工作,最後,李明特發話了,“我看你力氣挺大,體力也不錯,你幹脆忘了你是個小姑娘,去幹點體力活吧。”
于是艾德琳在各個物流分揀中心,幹着夜班分揀。她其實也很喜歡這個工作,當日現結、管飯,還不太需要和人過多的接觸,再加上這些體力活對她而言不太難。
但是又過了兩個月,李明特看不下去了,“這樣不行,你話越來越少了,白天睡覺晚上蹦跶,你這是紐約客嗎?”
說起紐約客,艾德琳突然想到了彼得,好像自己還一直沒有同他道歉。
李明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她轉着眼珠子小聲地說,“我偷偷告訴你,但你不許笑話我,我知道你讀書多懂得多,反正不許笑話我。我以前啊,傻得很,什麼也不懂。我有個表姐讀書很厲害,她說A國的首都是華盛頓,我說怎麼可能,明明是紐約。她說我錯了,我還不服氣和她吵了一架。”
“華盛頓的櫻花很美。”艾德琳脫口而出。
“怎麼,你還去過不成。”
“應該是在哪裡看過吧,李明特我最近掙了不少,我們買台電視機怎麼樣?”
“買這個做什麼,要搬家搬都麻煩。怎麼,現在兜裡不止一千三百塊了,忍不住就要花了?”
話雖如此,那個周日李明特休息,她不知道從哪裡買回了一台二手電視機。艾德琳早晨下班回來的時候,李明特指着晨間新聞,“看到這個學校沒,裡面招保潔,我找人把你塞進去。”
在李明特看來,像艾德琳這樣漂亮又非要正經的女孩,隻能去學校這種地方幹體力活。
于是,艾德琳辭掉了日夜颠倒的分揀活,成了一家民辦大學裡的圖書館保潔員。
再後來,就是舒氏集團在H地區建設的公益學校裡缺一個圖書館保潔,李明特說,“好歹是舒氏集團,要是能簽合同總比隔三差五的在那個破學校裡被挑刺的好,你現在也有相關工作經驗了,要我說,你去那裡試試。”
于是,才有了艾德琳現在陰差陽錯的好工作。
李明特是真的開心,她還給艾德琳買了一雙貓跟鞋。
***
李明特買的這雙高跟鞋有些磨腳,好在艾德琳能忍。
又或許是太需要這份工作了,她在許多方面格外的能忍。
檢查組要求提供去年一筆業務的合同,業務部的人沒什麼耐心,指着三個箱子,“在裡面,自己找。”
艾德琳也不多說什麼,一份一份地翻。找到那份合同後,她把三個箱子還回去,“我按照合同名稱字母順序排列好了。”
業務部的人紛紛擡起頭,看着女孩瘦瘦高高的背影,又看了看三個箱子裡異常整齊的合同,“真是奇了,她到底是什麼來頭。”
收到合同的檢查組也沒有什麼好口氣,“怎麼這麼久,他們是心虛了?”
艾德琳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好在另一位又讓她去行政部調取公司三年的用車記錄和油卡記錄。
這可不是耐心就能解決的,司機班班長把煙頭按在桌子上,“這幫屁股坐在天上的人,什麼也不懂就知道挑刺!我在舒家大院開車的時候,他們都沒出生呢!舒家大院你知道嗎?在寸土寸金的B市有那麼氣派的院子啊,小艾啊,想不想去看看?”
艾德琳不動神色地往後退了一步,“B市遠得很,不去了。”
“遠什麼,你同我近一些,B市就不遠了。”話說起來有些晦澀,但司機班班長還是從抽屜裡翻出了一個文件夾,“就這個了,其他什麼也沒,有什麼讓他們直接來問我,讓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丫頭片子夾在中間做什麼。”
“謝謝。”艾德琳依舊禮貌客氣,剛想略微走快些,就覺得腳後跟磨得生疼。
這一次文件送過去,檢查組都氣笑了。
檢查組組長揮了揮手,“小艾,你先忙你的吧。”
離開會議室後,艾德琳走進衛生間。她坐在馬桶上把鞋脫了下來,拿紙巾擦了擦鞋後,又疊了一個長方條塞在腳後跟,總算舒服了些。
今天通知可以下班的時候,又快到了八點半。剛剛走了半個多小時的小佳又回來了,她遞給艾德琳一個紙袋子,“換上吧,你也真是,不聲不響的。”
艾德琳打開袋子,是一雙軟底包頭拖鞋,還有碘酒和創可貼。
“謝謝。”艾德琳有些不好意思,就像那天老闆多放的幾隻蝦一樣,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發票在裡面,下次請我喝咖啡。對了,點咖啡前記得問我喝什麼口味的,我最怕盲點的咖啡了,簡直就是噩夢,你喜歡喝哪種口味的?”
“熱美式。”艾德琳再一次脫口而出,她已經開始習慣自己随時随地發現陌生的“老習慣”。
“難怪你這麼能忍,早點回去。”
回到家門口的時候,艾德琳又把貓跟鞋換了回來,可惜,剛穿完一隻,門就被打開了。
李明特看着艾德琳一左一右的兩隻鞋,接過艾德琳手上的那隻貓跟鞋,隻一眼,她又開始罵人了,“要死了哦,還騙我這鞋子軟和得很。你把一雙都脫了,明天我拿去找她算賬,什麼人啊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