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說過,你更在乎流程的正義性。”半個小時後,當艾德琳重新洗好澡裹着浴巾出來時,賀蘭依舊傻愣愣地站在客廳。
空氣裡有讓艾德琳不太舒服的血腥味,她又回去取了香水,灑在自己身上,确保鼻子第一時間聞到的隻有香水味。
“你也說了,是以前。賀蘭,也許我隻是受夠了當一個好人。”艾德琳蹲下身子,跪坐在地上,開始清理起髒污的地闆,“你快去換衣服吧,有沒有其他受傷的地方?還好沒有地毯,否則可是個大工程。”
“艾德琳,到底發生了什麼?”賀蘭走過來,蹲下身,握着艾德琳正在擦着地面的手腕。
“賀蘭,我累了。如果每個人都是一棵樹,不論高大還是矮小,他們都是有根的。可我呢,有時候我為自己掌握的陌生力量感到興奮,就好比記憶、學習對我而言不再那樣困難,就好比當有人威脅你的時候,我可以毫不費力地解除危險。但是興奮過後,就是巨大的孤獨和一種透支未來的恐懼。我既不知道我為什麼能做到這些,我也不知道是否有更加難以想象的事情在等着我。”艾德琳看着賀蘭握着自己的那隻手,多漂亮的一隻手啊,她問賀蘭,“你覺得,我要拿什麼賠償你颠覆的世界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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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去舒氏公司的地鐵上,賀蘭看着沒睡多久或者壓根沒睡的艾德琳,她正靠在扶手上玩着掃雷。
艾德琳的對面碰巧站着一個個子很高的男孩,男孩正興緻勃勃地看着艾德琳的手機,絲毫沒有察覺這多少有些侵犯隐私。
艾德琳也不介意,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的時候,她還輕聲地問對方,“你覺得呢?”
然後根據男孩的建議,遊戲立刻結束了。
艾德琳也該下車了,她收起手機對男孩說,“好好上學。”
賀蘭臨下車也不忘看了一眼男孩泛紅的耳朵,他好奇地問艾德琳,“你這是什麼惡趣味,調戲小孩?”
艾德琳也不理搭理他,快步走向了前方正朝他們招手的李延和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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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兩天,經偵就從舒氏集團撤走了。對于不能在食堂看見賀蘭這件事情,李延還感歎了許久。不過很快,由于學校的期末也即将開始,除了艾德琳和喬木外,幾個人都忙得灰頭土臉。
艾德琳看着站在茶水間猛灌咖啡的惠之,很擔憂地問,“是不是太辛苦了?”
她總覺得如果不是自己,這段實習的節奏不應該被拉得這樣緊張。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你想聽我背下去嗎?我昨天趕論文到淩晨,對了,我下學期想選瑞德博士的課程,但是他對非本院系學生開放的名額有限,你能幫我塞進去嗎?”惠之又從兜裡掏出了芝士棒。
艾德琳接過小賄賂,“我幫你問問,不過我聽說,他上課要求挺高的,不僅僅是閱讀量還有作業量,這個節奏你适應得了?”
“我不知道這樣說是不是有點兒晚了,但我的确對犯罪心理的領域感興趣。我不想每天早晨起來趕地鐵,忙碌一上午站在茶水間裡喝咖啡的時候去勸說自己這一切是有意義的。”惠之的聲音越說越低,“我爸媽要是知道了,肯定會說早幹什麼了,都研究生了。可是,有時候人不是非要按部就班,也不是說非得在規定的時間就想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
艾德琳看着手上芝士棒的包裝紙,因為暖氣的原因裡面有些化了,她拆開包裝,對惠之說,“我以前和人家說,時間是不可對抗的,我們無法改變時間。”
“你說的沒錯,但是總有相對的,絕對運動和相對靜止。你看我,如果我因為對未來選擇的不确定性在一開始就放棄了努力,那麼,我不會考上C大。考不上C大,不會入選這個實習項目,然後也不會碰巧就遇到了瑞德博士。所以,别一開始就做否定選項。而且,都說無知者無畏,既然我已經無知了,不妨勇敢點。怎麼樣,我請你吃飯,幫我問一問?”
好一個另類版本的無知者無畏,艾德琳吃着芝士棒,拿出手機給瑞德發去信息。
瑞德的回複很快,也很簡短。
艾德琳把信息拿給惠之看,惠之看着手機上“OK”兩個字母,激動地把艾德琳抱起來轉了個圈。
他紅着一張臉,“你你,晚上想吃什麼?”
“但願你被折磨的時候别記恨我,而且,就算沒有我,你也會去為你争取的。所以,别請我吃晚飯了,明天周六有空的話,幫我跑個腿?”
惠之始終是有些害羞的,他越想自己的舉動越覺得不合适。于是當天晚上回學校的路上,他把這事情告訴了李延。李延對他冒失的舉動發表了長達十五分的批判,于是艾德琳出現在C大門口的時候,不僅看到了惠之,還有李延。
李延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隻豆沙包放在艾德琳的手上,“上次你說好吃的,我特地從食堂買的,你趁熱吃。對了,你來過我們學校嗎?要不要參觀一下?”
“大冬天的,有啥好看的?”惠之有些怕冷,他問艾德琳,“咱們今天的任務是什麼?”
兩個壯丁總比一個要好,艾德琳趁熱吃着豆沙包,“幫瑞德博士搬個家,他受了點輕傷住學校的宿舍不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