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拉對于卡爾的寵物鹦鹉很感興趣,在她的堅持不懈下,小鹦鹉桑尼終于學會了吹上一曲不跑調的兒歌。
當一大家子圍在桑尼面前,小心翼翼地鼓掌時,艾德琳看向坐在茶幾上手裡站着小鹦鹉的萊拉。她知道,萊拉開始被加拉格一家接受。
晚上布萊恩依舊帶着男伴回來,但在艾德琳的“影響”下,他如今帶男伴回來時的動靜要小得多。
今天的男伴是個南方來的小夥,笑起來便是撲面而來的夏日海風,他看着坐在樓梯上看着書的年輕女人問布萊恩,“你可沒提到這個?她很漂亮,但是我不接受。”
“别想那麼多,我也不接受。”艾德琳合上書,她“禮貌”地問布萊恩,“為什麼不回我的信息,别說沒空,我們得聊聊。”
聊什麼呢?布萊恩知道躲不過,他忍痛送走人,也不進家門,同樣坐在樓梯上,“你應該已經知道我的答案的,不能因為你有足夠多的金錢,對方又足夠的值得同情,你就收養她。你和我所要走的人生是不同的,我希望自己到老也是孑然一身,可是你不一樣,艾德琳,我唾棄異性戀庸俗的婚姻,可如果是你——”
布萊恩指着艾德琳手裡的書,“就像蓋茨比裡的黛西對她女兒的願望,我希望你隻是一個漂亮的傻瓜。”
夜裡,艾德琳始終睡不踏實,她打開小夜燈,随手又翻起放在地上的那本《蓋茨比》。這本書其實是墨菲的,不知道是哪一次自己随手帶着的。
她睡在書房裡,主卧騰出來給了萊拉。
她如今的家裡雖然是兩居室,但她隻留了一個主卧,另一間則被改成了書房。黛比主動提出和萊拉分享卧室,可艾德琳替雙方都回絕了。首先,她不希望黛比為照顧他人繼續割讓自己的獨立空間。其次,她并沒有完全地相信萊拉。
她覺得口渴,起身去廚房倒了一杯水。
走到廚房卻發現睡在廚房地闆上的萊拉,她手裡還捏着一塊面包。
艾德琳在一開始就觀察到萊拉會在半夜起來再吃些東西的“習慣”了,她甚至多買了一些軟面包回來,還偷偷地減少了晚餐的份量。
她沒有吵醒萊拉,也沒有把對方抱回卧室,隻是略微調高了室内的溫度。
***
今天,菲奧娜來得格外早。她先是照理将利亞姆放在公司的托兒所,親吻了小家夥的臉頰便準備離開。托兒所的老師卻叫住了她,“加拉格小姐,我聽說,今天那位陳小姐要來?”
“是啊,我聽說陳助理将你這裡都檢查過三次了,也不知道他天天跟着陳小姐的人緊張什麼。”菲奧娜如今已經是這家公司的行政主管之一,她擅長将亂成一團的煩瑣事務整理得井井有條,總能快速合理地平息好不同部門之間的小紛争,再加上她加拉格的姓氏,公司裡誰都願意買她的賬。
如今同菲奧娜站在對立面的,成為公司裡“鬼見愁”的,卻變成了科林·陳。他從華國回來後,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開始對芝加哥的一切提出了不滿,小到一塊毯子為什麼會有咖啡漬,大到芝加哥公司裡的《員工守則》不再符合當下職場和司法環境。
總之,光是這一周,他就已經組織了兩次辦公室大掃除,就連陳小姐的那間辦公室裡的裝飾品和植物,他都換了三次。
“菲奧娜,快來幫我看看,這個咖啡機出來的咖啡味道不對。”科林一手一杯咖啡等在菲奧娜的工位前。
菲奧娜突然很想不分場合的,像私下在加拉格家一般嘲笑他。但是,畢竟是工作場合,畢竟是人人尊敬畏懼的陳助理,她接過兩杯咖啡,認真品嘗後回答,“沒有什麼不同,和樓下的味道差不多。”
“我就知道,他們把咖啡豆以次充好。”科林順手在菲奧娜的辦公桌上撕下一張便利貼,寫了什麼塞進口袋裡,“對了,她說九點半到。”
“那麼,還有四十分鐘的時間留給你調查咖啡豆的去向。”菲奧娜拍了拍科林的肩膀,安慰道,“你這可比第一次來我家接她的時候還要緊張,科林,我陪你再去檢查一次會場怎麼樣?”
***
艾德琳同樣十分忐忑,她換了一件又一件衣服。
萊拉不知道這每一條同樣好看的裙子有什麼不同,但她能夠感受到艾德琳的緊張。她沒有想到,原來艾德琳也是會緊張的,還是為了今天該穿什麼。
她一邊喝牛奶,一邊看着今天艾德琳給自己列的計劃表。是的,艾德琳會給自己一張單子,上面寫着今天要讀哪些書、做哪些事。她問艾德琳,“去樓下買咖啡是什麼意思?”
“希望你能夠盡快地融入正常的公共場合,讓你逐漸意識到,得到一樣東西,比如咖啡和食物,是通過購買而不是搶劫偷盜。”艾德琳的回答很直接,萊拉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正常小孩,雖然這樣說很殘忍,但是重塑萊拉的世界觀,的确是一場實驗。
“可我沒有錢。”萊拉看向艾德琳,盡管在進入這個家的第一天,萊拉就知道艾德琳會将零錢放在廚房的一個抽屜裡,方便替她們打掃衛生、采買食品的工作人員拿取。但她也知道,自己沒有取用這些零錢的資格。
“你的零花錢我還在考慮,抱歉,很多事情對于我而言也是陌生的,我也同樣需要時間來思考來适應。”對于萊拉的零花錢,艾德琳的确有些拿捏不準。她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養育過小孩,加拉格一家因為成長環境的問題壓根就沒有零花錢的概念,直到這兩年班納博士才會用各種名義“雇傭”黛比和卡爾幹活,頗有些“以工代赈”。
而墨菲那裡——
艾德琳歎了口氣,她該怎麼開口呢?
總不能說,“嘿,認識一下,我準備收養她。”
那天莫爾斯先生的話還在耳邊,他說希望艾德琳能夠讓墨菲“自然地成長”,布萊恩也在提醒自己,這個決定将很大程度地影響她的人生。羅西探員頗為擔憂地發來了一些兒童心理學研究讀物,當然還有一些負面案例。
就連菲奧娜和維羅妮卡也同艾德琳聊過,菲奧娜看着借酒消愁的艾德琳,貼心地又幫她叫來許多杯。她摟着艾德琳勸道,“我愛利普、伊恩、黛比、卡爾和利亞姆,可我從來沒找到一個像我一樣愛着他們的人。我知道這不是對方的責任,但我沒辦法放棄這條準則。艾德琳,你得好好考慮。”
“是啊。”維羅妮卡同樣貼心地幫艾德琳分擔面前的酒,她補充道,“在這個國家你可以有無數種獲得孩子的方式,隻要你擁有金錢。像你這樣的,今天去社會保障機構,明天就有無數個社工排隊過來。但是,傻姑娘,那是你一個人自由自在的人生啊。”
“要我說你們都是瘋子!”醉醺醺的弗蘭克一把将艾德琳面前的酒都抱走,“我有五個孩子我抱怨過什麼嗎?你把種子放進花盆裡,每天擔心地澆水施肥。我呢,我把他們播種在荒原裡,你看他們——我的菲奧娜,你越來越像我了——”
臨告别時,菲奧娜被新交往的男友接走。維羅妮卡陪着艾德琳等司機來接,她說,“我也不知道是在哪裡看到的,說是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但是幸福的家庭總是相似的,你應該知道答案的。”
可哪裡能有什麼現成的答案,艾德琳最終的結論停留在:這道題,她得慢慢來。
當然,還必須要和墨菲聊一聊。
當然,她有些回避,還有因為回避産生的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