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來得及轉過身來,米奇的聲音便傳了過來,“糟糕透了,真是糟糕透了。”
可賈斯汀偏過頭來,他眼裡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的米奇明明是羞澀地笑着的。
明明是這樣的好,可賈斯汀心裡的落寞更深了。原來,真正愛着的人,哪怕是堵着氣,哪怕是在遙遠的另一座城市,哪怕稍稍遲到,他也一定會出現。
賈斯汀搖了搖頭,同伊恩做了個口型,“記得,你欠我的。”
這一次他真的轉身離去,他該獨自攬過落寞,不再去打擾伊恩和米奇。
隻是轉過身來,他的眼睛落在了一條白色的絲綢圍巾上。
“你——”賈斯汀知道,隻要擡起頭,不,隻要微微的擡高一點目光,他就可以看到自己期待的那張臉龐,但他害怕了。
一隻手擡起他的下巴,很快又放下。
然後他的眼睛落在了那張臉上——是布萊恩。
“你來了?”賈斯汀的聲音在顫抖,他笑得太過于燦爛,此情此景任何情緒的掩飾都是對他自我的一場叛亂,他要忠于他自己。
布萊恩絲毫沒有為了自己踏足這個年齡不符的場合而感到局促,他很喜歡這首歌,“跳舞嗎?”
瑪麗安認得這個同賈斯汀一塊兒跳舞的男人,他出現在艾德琳的宴會上,被當作最重要的朋友進行介紹。瑪麗安顧不上彼得眼中的吃味,她滿眼豔羨地看着布萊恩,“天呐,沒人能忘了他,沒有人!”
一碟子醋就這樣溜進了彼得的胃裡,但很快他為此感到羞愧。他拉着瑪麗安的手,眼神錯落在别處,借此掩飾自己的羞愧。
燈光下,他忽然捕捉到一個特殊的眼神。
他捏了一下瑪麗安的手指,“那個人是誰?”
此時的瑪麗安可舍不得錯看眼睛,她的心都要跟着舞池裡的賈斯汀和布萊恩跳動了。她匆匆看過,敷衍地回答着,“那個就是克裡斯·霍布斯,一個讨厭的家夥。”
***
停車場,墨菲正在車裡讀着那本《帶小狗的女人》,艾德琳說過,在某一段時間裡,她曾經嘗試過去當一位作家,然而在讀完這本《帶小狗的女人》後便放棄了。她覺得自己永遠無法寫出這樣的文字,永遠不會想到用“紫丁香”這樣的色彩來形容月色下的大海。
她說起這話時,還不忘在那頁紙上畫上一隻小狗。
墨菲摸着這隻小狗,想起萊拉下午的提問。
他試圖像艾德琳提到的那樣,通過缤紛的表象看到事物的本質。就比如萊拉對他的諸多提問,足以證明萊拉在試圖理解他,試圖接納他。
他又想到或許十年後,當萊拉也穿上金綠色的長裙參加畢業舞會——不不不,他搖了搖頭,他絕對不會給那個臭小子開門的,絕對不會。
電話在這個時候響起,墨菲從對十年後的杞人憂天中解脫出來,他接起電話,在艾德琳開口之前主動說着,“假如,我是說假如,我能把十年後帶萊拉去舞會的男孩趕走嗎?”
電話裡是墨菲熟悉的笑聲,“所以你提前十年便開始練習,如何當舞會背後的保镖嗎?”
“你回來了?”墨菲走下車,停車場的光線很暗,但是好在他一直有個好視力。
“我有些——”艾德琳的聲音是少有的遲疑,甚至透露出一些疲倦,“可能要到明天,我不太确定。”
墨菲他擡頭看向天花闆的角落,他對着監控頭,“你看到我了嗎?”
又是一陣笑聲,隻是其中的疲倦少了一些,她有些猶豫,“或許,我現在确定了。”
整個停車場的燈光忽然消失,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裡閃過墨菲熟悉的光亮,他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哪怕燈光一直沒有重新亮起。
黑暗中,賈斯汀看着布萊恩的眼睛,那似乎是整個宇宙裡唯一的光亮,“我不會忘記的,這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夜晚。”
布萊恩将那條白色圍巾重新繞在賈斯汀的脖子上,“是啊,盡管浪漫得可笑。”
“我去拿東西,等我。”
賈斯汀笑着,隔着這樣的黑暗,布萊恩在回頭看着他時,也能看到他的笑容。
好像黑暗,從來無法阻擋愛意的腳步。墨菲走向光亮消失的那個角落,賈斯汀一步一回頭走向放着自己速寫本的車。
但黑暗,也注定隐藏着在光亮時讓人厭惡的一切。
突兀的腳步聲忽然出現,黑暗也藏不住那抹憤怒的身影。
布萊恩慌亂地走下車,“不——”
燈光霎時間亮起,墨菲隻來得及看到艾德琳匆匆跑向自己身後的身影,和擦肩而過時,她手臂上纏繞的紗布。
他轉過身來,卻隻看到了倒在血泊裡的賈斯汀,和站在他身邊要繼續揮動棒球棍的霍布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