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的時候,賈斯汀收到了艾德琳送來的禮物,一個速寫本,裡面還夾着一張愛德華·霍普畫作的明信片。
賈斯汀記得,那幅畫便是他同艾德琳之間友誼的開始。那節文學課上,他忽然鼓起勇氣,同這個同樣喜歡愛德華·霍普的轉校生搭話。盡管艾德琳一再表示,那時她并不認識這些畫,但他們的友誼并不在乎這些。
所以在收到這份聖誕禮物後,賈斯汀把自己内心中的一部分藏在裡面,他畫下艾德琳曾經提到過的科幻故事,他畫下聖詹姆斯學院的那個樓梯,當然,裡面最多的還是布萊恩。
他在一個又一個瞬間裡,找到布萊恩在乎自己的證據。伊恩将他的行為,形容成玻璃碴裡找糖。可賈斯汀不在乎,他随身帶着這個速寫本,他一定要在今天這個日子告訴布萊恩。
***
“陳小姐,久等了。”
艾德琳醒來了,她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為了自己的失态向這間辦公室的主人道歉,“抱歉,謝潑德醫生。”
“我想,我并沒有任何立場來接受你的歉意。開個玩笑,陳小姐。”謝潑德醫生同面前的這位華國女人握手,“我曾經聽艾迪森提到過,當時我很好奇,為什麼隻是一面之緣,她卻對你念念不忘。現在,我可能也要如此了。或者,不介意在大晚上陪我喝杯咖啡?”
謝潑德醫生非常風趣,當然,他們沒有在大晚上選擇咖啡店。他們坐在醫院對面的一家酒吧裡,謝潑德醫生問艾德琳要喝些什麼。
艾德琳隻要了一杯可樂,“我現在不太喜歡喝酒了。”
于是謝潑德醫生也陪着喝着冰鎮可樂,他問艾德琳,“陳小姐,為什麼還要單獨來一趟呢?我記得無論在郵件裡還是電話裡,我都同您解釋得很清楚了,您的朋友,那位泰勒先生的病情我幫不上忙。人的大腦太過于晦澀難懂,用你們華國的一句話來說,牽一發而動全身。”
“如果,給您一張最先進的——比如說,像一張高清地圖呢?”艾德琳看向謝潑德醫生,希望從他的眼裡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或者至少是一丁點的希望。
隻是,什麼也沒有。
謝潑德醫生平靜地看着艾德琳,又一次地給出同樣的回答,“陳小姐,我們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時機。如果在泰勒先生受傷的時候我就介入,我想我可以盡我所能将影響降到最低。但是,我同樣無法給出任何保證,我們要尊重自然科學。如果,我是說如果,我願意進行第二次手術,你考慮過這場手術的風險嗎?一雙重新畫畫的手,真的值得二次開顱的風險嗎?”
“所以,我接下來該怎麼做?”艾德琳看着玻璃杯的氣泡一點一點地消失。
“陳小姐,你想錯了。這不是你要做什麼的問題,這不是你的身體、你的命運。”謝波德醫生忽然抓住艾德琳的手腕,他的眼睛直視着她,“我同班納博士認識,他是我的好朋友,為了他我也必須要提醒你,生命科學有它自己的規律和不容肆意篡改的尊嚴,陳小姐,不要誤入歧途。每一天,有無數個病人遭遇挫折改變人生,有人放棄有人走出困境。我希望你能做的,是陪伴你的朋友,幫他走出困境。”
酒吧裡很是熱鬧,可樂裡的氣泡一點一點地消失,而艾德琳就這樣沉默地坐在那裡。
謝潑德醫生不去打擾她,他同醫院的好友交談,隻偶爾分來些眼神确保艾德琳的安全。
人越來越少時,一個一頭卷發的亞裔面孔出現在艾德琳對面,她有些緊張但是一雙眼睛格外精神,“陳小姐,請允許我——”
艾德琳遲疑地點了點頭,對方順勢坐下,興緻勃勃說着,“我看過你的報道,你是班納博士實驗室的贊助人,同時,你在芝加哥大學醫學院設立了特殊基金。對了,我叫楊,克裡斯汀娜·楊。我沒想到在這裡見到你,如果可以的話,我能——”
這實在不是一個社交的好時機,艾德琳少有地打斷了對方。她從包裡留下一張名片,“楊醫生,我——抱歉,我實在有些累了。”
艾德琳匆匆離開,她不知道該去哪裡,或許是找一家酒店住下又或者立刻返回哥譚的韋恩莊園。
她隻是漫無目的,緩慢地走在西雅圖的黑夜中。
不多時,一輛摩托車停在了艾德琳的身邊,女人摘下頭盔,是剛剛那位楊醫生。
楊醫生似乎是個倔強的人,她的嗓音有些沙啞,“陳小姐,我所有的時間都在醫院裡,為了節約時間我連内衣都隻穿一次性的,我沒有時間去芝加哥或者哥譚,所以,可以聽我說完嗎?”
她不等艾德琳點頭或者搖頭,接着說,“我工作的醫院,西雅圖格蕾斯醫院有很嚴重的問題,可能明天可能下個月就會倒閉。”
“楊醫生,我想這不是一個求職的好機會,而且,據我所知你有些言過其實了。”艾德琳的注意力總算落在了面前這位楊醫生的身上。
“我隻想做手術,做最好的手術。我來到這裡,因為這裡應該是最好的。我不想接受環境的改變,這會耽誤我的時間。所以,陳小姐,你可以買下這家醫院嗎?”
“為了你,買下一家醫院嗎?”艾德琳忽然笑了,她翻出包裡的香煙,卻發現并沒有打火機。
她問楊醫生,“你有打火機嗎?”
楊醫生搖了搖頭。
艾德琳繼續問,“那麼,如果在五分鐘内,我能抽上這支煙,我答應你的要求。”
楊醫生看向四周,她知道這是艾德琳故意的為難,是艾德琳為了拒絕而提出的條件,但是,她的眼睛裡隻有克服這個難題的欲望。
她把頭盔扔給艾德琳,“上車!”
艾德琳甚至來不及有任何思考,就被楊醫生粗暴地拉上摩托車,“你得抱緊我。”
四分鐘後,車停在了剛剛的酒吧門口,不到一分鐘,一個男人被拖了出來,楊醫生憤怒地朝對方喊着,“打火機,你的打火機呢?”
終是艾德琳解救了這個有些無辜的可憐男人,她拉過楊醫生,“抽煙對身體不好,而且這包煙放在包裡好久了。天亮後,我會讓我的助理來處理。還有——”
她把頭盔套在楊醫生的頭上,“作為醫院——我的醫院的重要資産,你以後不允許騎摩托車了,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