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的白芷并不踏實,她做了個夢,夢中,李承澤喝下那杯毒酒,然後坐上他最喜歡的秋千,吃着葡萄,口中吐出一口鮮血。她想救她,可最後卻還是眼睜睜的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什麼都做不了。
白芷猛地驚醒,眼睛剛剛聚焦,便是李承澤有些怔愣的臉。他撫摸白芷臉頰的手還沒有縮回去,整體顯得十分滑稽。白芷沒有注意這些,伸出手摟住李承澤的脖子,撲到他懷裡。
認識近一年,兩個人這麼親昵還是頭一次。按道理,這不應該是大家閨秀的做派,可白芷顧不上這麼多,隻知道,懷中真實的溫度才能緩解她的不安。
“怎麼?做噩夢了?”
頭頂傳來調笑的聲音,白芷弱弱的點點頭,任憑李承澤将自己抱的更緊了點:“做了個很可怕的夢。”
“和父皇說話這麼恐怖,讓你吓成這樣。”
白芷立馬彈起來,左顧右看,沒看到人才讓她放心少許:“你怎麼什麼話都敢說?”
“這裡又沒有别人。”李承澤不以為意:“父皇都和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隻是聊了聊家常。”白芷拉開被子,掙紮着想下床:“最後還問我覺得你和太子誰更好。”
李承澤起身,眼中多了幾絲興味:“你怎麼答的?”
白芷坐在梳妝台前,梳着頭發:“我當然說太子好了。我說你總是搶我吃的,太子不會,反而會送我一些小玩意。”
李承澤“噗嗤”笑出了聲,捏了捏她的臉頰:“我總是搶你吃的?那你怎麼能吃的這麼圓潤?嗯?”
“你說我胖?李承澤,你瞎了?”
聽雲端着水盆走進房内,擡眼就看見自家小姐追着二皇子到處跑,差點撞翻了她的水。
這年,李承澤13歲,白芷10歲。
上馬車之前,李承澤将一串琉璃手串戴在她手上,輕聲笑着:“年節禮物。”
白芷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不好意思啊,我沒給你準備。”
“那你這段日子就好好想想,等你回來,一定親手給我。”
李承澤談了下白芷的腦門,随即退後一步揮了揮手:“時辰不早了,去吧。”
京都腳下,白府并不遠。停了車,白芷整整衣袖,彎腰出馬車,發現白府門口站滿了人。
祖父,父親母親,甚至是幾位叔叔嬸嬸都在白府門口等着。白芷站在馬車上傻眼。她什麼時候面子這麼大了?
被小厮攙扶下了馬車,白芷上前行李文問安。白肅拉住她的胳膊:“半年未見,芷兒不用如此客氣。來,咱們都進去。”
衆人向左右退避,讓白老爺子先走。白芷點點頭,乖乖走到父母身旁,往大堂裡面走。
白芷的母親姚蘭玉看着女兒的小臉,拾起手帕擦了擦眼淚,笑着說:“年節後,母親一定要進宮感謝淑貴妃娘娘,芷兒看起來圓潤了不少。”
連父親白嘯天也拍了拍白芷的腦袋瓜:“嗯,是胖了不少。”
看看,這就是差别。白芷不動聲色的往母親那邊靠了靠,暗地裡翻了父親一個白眼,實在是想不清楚祖父那樣一個儒生如何能生出來父親這樣一個莽夫,也不知道母親這樣一個美人兒怎麼會嫁給他。
甚至,白芷看着身後一大一小兩個小團子,大的是二弟白榮,隻有6歲。身後奶娘抱着女娃娃,是小妹白蕊,隻有兩歲,粉雕玉琢,十分可愛。
白芷正逗着弟弟妹妹玩,就聽見白肅的聲音自上傳來:“陛下的賞賜是因為芷兒在宮中深得聖心,我決定,将這些賞賜收冊,以後當做芷兒的嫁妝。”
這個決定一出,堂下竊竊私語起來,不少人的目光都瞥向白芷,弄得她很不舒服。白肅上前一步,替她擋住了那些目光,向父親道謝。
“可是,公爹,這些賞賜是陛下賞賜白家的,給白芷這一個小女娃娃,是不是......”
先發話的是白芷的三嬸。
這裡先交代一下。白肅膝下三子一女。長子白嘯,就是白芷的父親,官至正四品的軍器監,妻子是太常少卿姚廣祿的女兒姚玉蘭,生有兩女一子,長女白芷目前在宮中做着郡主伴讀,甚至與二皇子走的很近,這一年來風頭很盛;長女白唏,在白芷八歲那年便出嫁,可能是這名字确實寓意不好,成婚僅僅五年年後丈夫便暴斃而亡,随即回到娘家每日青燈古佛;次子白喻,那年春闱入榜,如今官拜正五品谏議大夫,為人正直,妻子是中書侍郎的幼女劉澄,膝下育有一子白薪,今年10歲;三叔名叫白嘲。這個名字有些潦草,說到底還是因為三叔的母親并不是老夫人,而是老夫人陪嫁侍女所生,當年趁白老爺子酒醉爬床,才生下三叔,所以白老爺子對這個兒子并不喜愛,但還是為他謀了個正八品給事郎的閑職,妻子是國子監丞袁光的次女袁雨萱。
這位三嬸嬸,按照二嬸的話來說,沒有做正頭夫人的樣子,每天不是摻和别人家的閑事就是撈親戚的油水,生怕自己家得不到一點好處。如今因為賞賜都給了白芷,這位三嬸自然是不同意,按照她的想法,更應該是三家平分,或者先放到庫房供白府花銷。
白芷明顯的感覺到,三嬸的目光不善,說話的時候還瞪了她好幾眼,白芷無語的吹了口氣心中腹诽:
誰做的決定你瞪誰去啊,拿我撒什麼氣?
“此事我已經決定了,要是有誰不服就滾出去。”白老爺子這個态度顯然是沒把這個兒媳婦放在眼裡。三少夫人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委屈的拉着自家夫君的衣袖小聲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