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子的人都不敢動。雖然說是家宴,可一桌子皇家子弟,誰敢真正的能把它當做家宴。範閑艱難的咽了咽口水,眼神左看右看觀察者兩位皇子的反應,白芷也是抿了抿唇沒有動。李承澤和太子也不明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吃啊。”
慶帝的語氣加重,幾個人立馬拿起筷子。李承澤早就餓了,直接端起碗開始夾面前的土豆絲,對面的太子有模有樣的拿出一條方帕,吃的端莊斯文。
“從小就闆着,到現在還是跟木頭。”
果然,親爹出手了。
太子的動作一僵,頓時不知所措起來,夾起來的花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放進嘴裡。
慶帝話鋒一轉,擡起指了指對面的李承澤:“你看看他,從小就沒個吃相,到現在還是這個德行。”
李承澤一口土豆絲噎在嘴裡,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白芷夾起一根芹菜放在嘴裡,面上毫無波瀾,可心裡卻是萬馬奔騰。
他說他兒子,應該沒有她這個兒媳婦什麼事吧。
“老二家的,這飯菜還和你胃口麼?”
與剛剛的語氣不同,這次慶帝的口氣卻是十分柔和,仿佛真的在關心白芷吃的好不好。白芷轉頭笑着答話:“回父皇,兒臣吃的不錯。”
慶帝點點頭,眼神一轉,就将目光放到了範閑身上:“範閑,他們兩個,你看好誰?”
範閑放下了碗筷,裝作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左顧右盼,并不敢答話。
“家宴,随便說。”
“不論罪?”
“不論罪。”
這句話仿佛是一塊免死金牌,讓範閑的緊張的身體一下子放松下來:“陛下,您這不是玩我麼?!”
來了,範閑典型的耍無賴招數來了。
白芷笑着看完了這場你來我往的對決,最終以慶帝的告誡結束:
“不管你們倆個人誰來即位,範閑都是朝中的忠臣。”
本以為事情到這裡就結束了,接下來就要開始說出使北齊的事情。白芷決定做一個識大體的兒媳,剛想告退,卻被慶帝叫住:“老二家的,你爹從邊境來信了。”
一句話,硬控了白芷一分鐘。
“侯公公,将案幾上那封白将軍的信件拿來給她看看。”
侯公公應了一聲,轉身去取信。李承澤伸手握住了白芷的手,捏了捏示意讓她安心。
信件交到了白芷的手上。顯然,慶帝還沒有打開過這封信。白芷看了眼慶帝,在得到同意後打開了信,展開一點一點的往下看。
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白芷飛快的看了範閑一眼,然後有看向了李承澤。
“你爹寫什麼了,你直接說給朕聽。”
白芷的手一抖,仿佛一下子明白了慶帝的用意。
她抱歉的看了眼範閑,起身後退一步恭敬的跪下,雙手捧着那封信件:“信中父親彈劾小範大人疑似是出賣言冰雲的罪魁禍首,請求陛下嚴懲。若是想洗清小範大人身上的嫌疑,隻有一個辦法。”
“哦?什麼辦法?”
“請小範大人親自出使北齊,救出言冰雲。若小範大人執意不肯.......”
白芷及時止住了話頭,沒有在說下去。
慶帝也沒有追問下去,而是轉頭看向範閑:“範閑,你對白将軍的提議接受麼?”
要是接受,他範閑就得去北齊,可偏偏林相說了,陛下的話什麼都不要答應;可要是不接受,這就是明晃晃的在和滿朝文武作對。
武将,雖然白将軍不如秦家有實力,可在軍中還是赫赫有名的;文臣,這次彈劾的官員裡就有白家的二叔。
這件事,白家已經完完全全參與進來了。
範閑拱手:“陛下,臣若是不出使北齊呢?”
“沒關系。”
“真沒關系?”
範閑顯然不相信慶帝如此的好說話。果然,他話鋒一轉:“不過要換一門親事。”
這簡直抓住了範閑的命門。他立馬應承下來:“臣現在就去!立馬就去!臣已經迫不及待了!”
“好,朕會安排人手,等你平安回來。”
交代完事情,慶帝直接揮袖而去,一副“深藏功與名”的模樣。
等人走遠,白芷歎了口氣,将伸出的胳膊放下,卻并沒有順着李承澤的攙扶起身,而是轉頭看向範閑:“抱歉,我并不知道我父親的信寫了這些。”
“诶呀快起來,地上涼。”範閑示意李承澤趕緊将白芷扶起來,歎了口氣:“放心,挑撥離間的招數,我不會信的。”
李承澤輕輕摟住白芷的肩膀:“走吧,我們回家慢慢說。”
臨走之前,李承澤重重拍了拍範閑的肩頭以示安慰:
“那位想幹什麼你都知道,小範大人,别怪罪。”
看着這夫婦倆攜手離開的場景,範閑深深歎了一口氣: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能輪到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