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逐漸理解了中村先生的崩潰從何而來。
“如果我把牆壁靜止會有用嗎？”
倉橋唯忽然想到這個方法。
五條悟聞言，思考了一下說道:“那不還是要和對面咒靈的那面牆接觸，然後再打上咒力标記。”
“我可以把整個空間算成一個物體，從這裡的這面打上标記就好了。”
側面的牆壁，正面的牆壁，天花闆和地面。
保持這四個面處于無法破壞的靜止狀态就能實現袱除掉咒靈卻不摧毀建築物的目的。
“這樣的話，咒力消耗會非常多，你這家夥能堅持住嗎？”
“那我也不希望因為醫院的損壞讓病人錯失治療時機。”
再說是她的責任，如果她不抱着五條悟，咒靈應該就能被一擊斃命了。
“好吧。”
五條悟把插進兜裡。
“倒數三二一，最後一秒的時候我會使用蒼對咒靈進行攻擊。”
“你隻要堅持住三秒就行。”
“我明白了！”
“三。”
空氣翻湧，巨大的引力讓她的頭發遮住眼睛。
“二。”
藍色的咒力耀眼又明亮。
“一。”
“【■■■！】”
伴随倒數結束，咒靈在術式的作用下化為灰燼。
“大功告成！”
“現在你是一級建築保護師了！”
“???我才不要做建築保護師！”
“喂！！”
少年漂亮的藍色眼睛裡流露出一絲驚訝。
“?怎...”
說着，倉橋唯好像知道了對方驚訝的理由，鼻子湧起一股熱流，有什麼東西流了下來。
“原來咒力用太多會流鼻血嗎？？”
醫院裡到處都有放紙，她手疾眼快地從護士站的桌面上抽了一張，擦幹鼻血。
“！我打個電話給硝子。”
“?不不不！不用！！就是流了點鼻血而已，不用找硝子。”
又不是受了重傷。
“真的沒問題嘛?”
五條悟蹲下來和她平視，左瞧瞧右看看，就差豎起一條尾巴了。
诶?
是在擔心她嗎?
“沒事，我坐會，等止血了就沒問題了。”
身心疲憊，當然有一部分疲憊是被咒靈的口水整的，倉橋唯幹脆直接靠着牆壁坐在地上休息。
“好吧，待會回去再讓硝子看看。”
“......”
他還在看。
蒼藍色的眼睛總是讓人聯想到陽光明媚的晴天。
“...我沒事！不要再看了！！”
又不是動物園裡的大猩猩。
被一個帥哥這麼近距離的盯着看，她也會不好意思的。
“那我做什麼！！你現在又走不了，我待在這裡多無聊！！”
“你坐會吧...”
“哦。”
五條悟撇撇嘴，選擇坐在了窗戶底下，于是整個建築就安靜了下來。
“......”
不是，為什麼現在不放煙花了?
有和夏油傑兩個人在電車裡互相尴尬的前車之鑒，倉橋唯選擇率先開啟話題:“說起來。”
“五條同學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在說謊的?”
“?因為咒力啊。”
見倉橋唯露出好奇的表情，五條悟無所事事地支起腦袋回答對方:“術師的咒力會在自己的體内流轉。”
“所以說謊的話，六眼可以捕捉到咒力的波動。”
“六眼看到的東西是什麼樣的呀?”
“紅外成像儀那樣的感覺吧。”
藍藍綠綠紅紅黃黃，根據不同的溫度形成色塊一樣的圖像。
“......”
“隻要....有咒力的東西都能透視?”
倉橋唯抱緊膝蓋，幹巴巴地問道。
“對啊。”
五條悟還在對這個問題不明所以，卻突然發現對方的臉已經紅透了。
“?”
“不是什麼都能看見！！衣服也會殘留咒力！！”
“我看不見！”
“你怎麼可能看不見！”
“我說穿衣服的人看不見！”
“不穿衣服的人也不能看見呀！！”
“哪個家夥會不穿衣服啊！！”
“那也不能看不穿衣服的人呀！！”
兩個臉都通紅一片的人，像小學生一樣雞同鴨講。
“......”
“怎麼了嘛。”
察覺到倉橋唯的心情又低落了下去，五條悟詢問道。
“我在想如果五條同學你那天看不出在說謊，我是不是就當不了咒術師了。”
“哈?跟我有什麼關系。”
“要像老鼠一樣溜掉還是要跟那些家夥打一架，要做咒術師還是不做，隻有你自己能決定。”
“反過來說。”
一個人，如果連欺騙這種事情習以為常，毫無悔意。
沒有人會信任他的。
“如果你是個連說謊都習以為常的家夥，那就真的無藥可救了。”
少年的表情認真，像是在闡述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煙花再次一閃而過。
“——砰——————”
倉橋唯有些出神。
她看着五條悟站起身來，打開二樓的窗戶，探出頭。
然後踩上窗沿，準備一躍而下。
“——砰————”
煙花再次綻放，在耀眼的光芒中，對方漂亮的藍色眼睛裡滿是詫異，倒影着她驚恐的表情。
“你做什麼?”
“?”
回過神，她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抓住對方的手。
“這有露台。”
“诶...?”
兩個人就這麼僵持在窗邊，窗外是玻璃溫室。
“......”
少年愣了一下，似乎想要說什麼，欲言又止。
“算了，你也出來吧。”
五條悟從窗戶上下來，揪住她的衣領。
“?”
在溫室的台子邊一躍。
兩個人就跳上了玻璃溫室的頂部。
腳下是數米高的透明玻璃，感覺稍微用力踩兩下就會掉下去。
“好————高————！！！”
倉橋唯縮在玻璃頂的角落，不敢低頭看腳底。
“?怕什麼，這很結實的。”
說着，五條悟還在玻璃上蹦了兩下。
“你别跳！！！你别跳！五條同學！！嗚嗚嗚嗚我要死了！這個高度摔下去會死的！”
“你也太奇怪了吧。”
不怕咒靈，卻怕黑怕高。
“我不奇怪！！我還想活着！！”
“我還想吃到明天的冰激淩！！”
“——砰——————”
煙花在頭頂上炸開，巨大的聲音讓她連眼睛也不敢睜開了。
巨大的聲音中她似乎聽到對方在大喊。
“你把眼睛睜開看看————”
“我——不要————”
“哎呀。”
腦袋又被按了一把。
“你再不睜開眼睛我就把你從這裡丢下去！”
煙花的間隙，少年如此威脅道。
“我看就是了！！”
“——砰——————”
藍色在空中綻放。
漂亮極了。
也照亮少年銀白色的頭發，像月亮一樣耀眼。
“?我的帳呢?”
倉橋唯突然反應過來。
她不是放了帳嗎？怎麼能看見醫院外面的煙花呢?
“被咒靈打破了，我就說不放也沒問題。”
“你的帳太弱了。”
“......”
倉橋唯反駁不了，帳明明是咒靈破壞掉的，現在卻一隻咒靈也看不見。
說明五條悟在她和人魚咒靈戰鬥的時候順手把其他的咒靈袱除了個幹淨。
而她連放個帳都能被咒靈打破。
“——砰————————”
煙花還在盛開，倉橋唯突然不那麼恐高了。
人生會面臨無數的高塔。困難，挑戰，差距，失敗。
可以就此止步，亦或者是...
鼓起勇氣跳出去。
哪怕遍體鱗傷，哪怕接近死亡。擡眼，一定是更加廣闊的世界。
“五條————”
“同學————”
“我————”
“一定會————”
“當上————”
“特級————————”
“咒術師————”
“的————”
在煙花的響聲中她如此大喊。
雖然明知道對方大概不會說一些鼓勵她的話，但是，想要變強的野心開始逐漸強烈。
“那————”
“你得先————”
“努力追上我————”
“才行————”
少年卻沒有嘲笑她。
也沒有諷刺她。
即便兩個人的實力天差地别。
藍色的煙火明亮又熱烈，在夏夜肆意地綻放，自由地燃燒。
【你喜歡怎樣的人?】
童年時的回答忽然浮現在倉橋唯的腦海裡。
【媽媽，我喜歡很亮很亮的人！】
【?真的會有這樣的人嗎？】
母親啞然失笑。
現在卻一語成戳。
她喜歡在深邃的夜晚裡，也能照亮黑暗般的人。
擁有耀眼又明亮的靈魂。
就像天上的月亮，隻要看一眼，就會擁有方向。
這感情可能有欣賞，也可能有憧憬。
不可否定的。
一定是喜歡的心情。
“說起來，我在老家的古書上看過，以前的藍色煙花是用人類的頭蓋骨做成的喔。”
孩子氣的笨蛋對此毫無察覺，故意用幽然的語氣說道。
“——砰——”
巨大的聲音，已經分不清是煙花還是心跳。
“那————”
“不是————”
“很————”
“漂亮嗎————？”
“?”
煙花再次升起，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有些怔愣地看着她。
同煙火一樣明亮。
“就————”
“像————”
“靈魂————”
“的顔色————”
“一樣————”
“......”
聽到她的話，少年的表情又變成了兩個人第一次見面時，看不出情緒的樣子。
月光一樣純白的發絲，藍色澄澈的眼眸。
隻是站在那裡，就是一副令人無法移開視線的油畫。
漫天的煙火熱烈，卻顯得他的身影有些孤獨。
“你這家夥果然好奇怪啊。”
澄澈的天空再次落下雪花，纖長的白色眼睫低垂，五條悟對着她說出這麼一句話。
“...我才不奇怪！！”
“那我也不奇怪！”
“那我們都不是奇怪的人！”
“————砰————”
煙花照亮大地，黑夜如白晝。
明天的太陽依舊會升起，今天的月亮很快就會落下。
今後的路也會努力走下去。
而喜歡，終究是意識清醒的沉淪。
視線開始不停地追逐對方的存在，心情會無法自我控制地波動。
“五————”
“條————”
“同————”
“學————”
最後始終無法自然地喊出對方的名字。
“謝————”
“謝————”
“你————”
滿天絢爛的風景，聽不到花火的争鳴，連道謝的聲音也消失在心跳聲中。
雖然不清楚對方是否聽清，但她再次看到。
那雙藍色的眼睛裡滿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