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溪坐進車子卻沒有立刻發動,直到看到趙忠寶的車從醫院裡出來,朝着回家的方向開去,陶溪這才松了一口氣,返回老院。
“姐,剛剛路邊停着的車好像是小溪。”趙忠寶看了眼後視鏡。
“我不走他也不放心。”
“嘿,小溪心細會照顧人,姐,你别怪他。”
陶竹青沒再說話,沉默地看向窗外,陶溪什麼人她怎麼會不清楚,爺爺從雪地裡把他撿回來那一天開始,他就把這個家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
她們是給了陶溪一個家,可也徹底将他困住,尤其是殘廢了的自己。
因為上午的意外,今天遲了一個小時下班。
回家的路上,依舊是秦涵景開車,陶溪一臉愁容的望着窗外,不發一言。
早從林晨和陳果果的電話裡了解了事情的經過,知道這是陶溪的家事,秦涵景知趣的沒有開口詢問。
車子停好,陶溪突然開口叫住正要下車的秦涵景,“給,這個藥膏是被咬了之後抹的,這幾個小布袋,大的挂在屋裡和院子裡,小的随身放口袋,驅蚊蟲的。”
“謝謝,”秦涵景接過,看陶溪磨磨蹭蹭不想下車,不由莞爾,“要不要去隔壁坐坐?”
陶溪本能的就要答應,可想到遲來的暴風雨隻會更加猛烈,便放棄了這個念頭,“算了,我有辦法。”
開門下車,陶溪本着從容就義的心情走進了家門。
一句話不說,抽了凳子上的棉坐墊,挑挑揀揀選了一個最厚實的,拎着進了裡屋。
陶滿不知道舅舅要幹什麼,屁颠颠的跟着進去。
不一會兒又跑着出來,一邊跑一邊喊:“媽媽,你快去看,舅舅又罰跪了!”
在門外目睹全程的秦涵景:“……”這就是陶溪說的辦法?
隻聽陶竹青冷冷地開口:“由着他。”
看來這兩姐弟還有的磨,秦涵景想幫忙,奈何有心無力,隻能打道回府。
飯菜端上桌,陶竹青拍了拍陶小滿,“去,叫你舅舅來吃飯。”
“好嘞。”陶滿歡歡喜喜的去了,好一會兒才出來,手上牽着走路東倒西歪的陶溪。
“先坐下吃飯,我有話對你說。”
陶溪點點頭,然後埋頭扒飯。
等吃的差不多,陶竹青打發陶滿去屋裡玩,這才緩緩開口:“醫院那邊我已經和梁伯伯說好了,下周你就去新院上班。”
“我不去。”
“你放心,簡明當着梁伯伯的面,給他親媽、也就是張家嬸子打了電話,已經說明了情況,你并沒有違反醫院的規定,你去新院,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老院挺好的,新院剛裝修完,我可不想去當生物空氣淨化器,”陶溪低頭扣着青石闆的桌角,“再說了,值班表都已經公布了,我去新院就要有人來老院,大家都是同事,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以後多尴尬。”
“你……”陶竹青一口氣堵在胸口,看着陶溪油鹽不進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以前的事情已經成定局,你不和我說我也不想問,就一件事,如果這次不出這茬,你是不是也打算留在老院這邊?”
“……”陶溪沉默,怕把陶竹青氣狠了,過了一會兒,陶溪小聲開口,“咱們三個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在哪兒看病都一樣,我工資又不少。”
“哼,要不是性向不對,我還以為你是看上我了。”
“……姐!”陶溪這句“姐”叫的急促又尖銳,連一邊對着桌上的蝦虎視眈眈的小黑都轉頭看了陶溪一眼,“不是說好了不提這茬嘛,讓人聽到了怎麼辦?”
“出息,爺爺在的時候不提,現在爺爺不在了,你還擔心什麼?”
“擔心找個人像你似的,整天讓我去新院上班。”陶溪不正經的笑着。
他怎麼樣都無所謂,但他不能讓陶滿的童年生活在流言蜚語和指指點點中度過,隻是給人把脈就能惹出那麼大的是非,更别說他找一個男人過日子。
目光落在探頭探腦朝這邊窺探的陶小滿腦袋上,圓溜溜的,一看就很好摸。
“滾一邊去,”罵過了,陶竹青猶不死心,“真就放棄了?”
陶溪沒回答,拎着屁股底下的墊子就往裡屋走。
“……”看這态度,就知道陶溪是鐵了心不去新院上班,不過這是威脅誰呢?“好,你硬氣,有本事就跪一晚上。”
陶竹青順了口氣,看着一臉擔憂看着他們的陶滿,招招手,小家夥一頭紮進她懷裡,“媽媽,你和舅舅吵架了嗎?”
“沒有,你舅舅不聽話,我在教育他。”
“嗯,那媽媽多教育教育他,”陶滿黑漆漆的眸子轉來轉去,“他要還不聽話,就罰他幫我寫字,一頁……不,兩頁才行。”
啪的一聲,陶竹青一巴掌拍在陶滿屁股上,也沒用力,就是聽着響,“美得你!”
陶滿咯咯咯的樂倒在陶竹青的懷裡。
“小滿,”知道小家夥在逗自己開心,陶竹青摸着陶滿的小腦袋,目光落在裡屋的方向,逐漸堅定了神色,“你是大孩子了,以後舅舅不在家,想舅舅的時候就不能哭鼻子了知道嗎?”
“舅舅要去哪兒?為什麼不在家?加班嗎?”
“舅舅和小滿一樣,長大了之後會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以後舅舅會和喜歡的人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