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浸濕了他從來整齊的、一絲不苟的衣領,似乎在做什麼十分艱難的事情。
終于,他咳嗽幾聲,睜開了眼睛,累到癱坐在地,摘下眼鏡,揉了揉眼,好像剛跑完幾公裡似的。
顔憶雨中招前對缪淵說的便是“老林”。進迷宮的靈修中也隻有他可以使用“返覺”了,若是他醒不來,大家都得玩完兒。
而林尹泓這個人從來都苛刻待己,不會沉迷在任何一段情感或事物中,誇張點說就像一個紅塵外的旁觀者,雖然相比于其他林家弟子,他的脾氣已經收斂許多了。
其實在車上時他短暫的失控讓缪淵非常意外,他認識林尹泓這麼久,從未見過他流露出如此強烈的情感,有可能是因為林家主是十分在意的長輩吧?
他在短暫的混亂後醒了過來,迅速掏出兩塊藍色的靈石,先是看了眼唐廖,随後盤腿坐下吸收靈力。
在過程中,他随意擡眼望了一眼,看到一片血紅。
他原以為唐廖一個普通的陽光開朗大學生不會有什麼恐懼的事,頂多是有個什麼整天被埋在試卷當中;什麼考試零蛋的夢,沒想到他的夢竟是如此殘酷。
他當即加快速度,靈力終于在吸收了兩塊靈石後,近乎達到了頂峰狀态,一種淡淡的清香伴着強大的靈力,從他周身擴散開來,慢慢在空氣中蔓延着。
沒辦法,太有才就是讓人羨慕。林尹泓略有些陶醉,他已經全然忘記了自己當初學這個靈法的時候,苦練了整整兩個星期的事。
一旁唐廖慢慢醒來,臉上盡是驚慌失措,盯着林尹泓看了一會兒,慢慢平靜下來。
“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這就是‘歸夢’的力量?我隻在書上臨時補習過……”他喃喃自語,對林尹泓苦笑一下。
“林前輩,你都看見了?”
林尹泓遲疑了一下,“若是你不方便提,我一定不……”
“無妨,就當時,恐怕是真的命懸一線了,我放走了那個小孩,差點就沒了命。”他輕描淡寫的說,在那之後我被搶救了兩天,再後面的日子就都生活在我爺爺奶奶家了。”
“打你的人是誰?”林尹泓忍不住問。
“我父親,他現在還在人界的監獄沒出來呢。”唐廖說,“某種程度上,還是我送的進去的呢。對了,方便問一下,林前輩,你最恐懼的事情是什麼嗎?”
林尹泓看着唐廖好奇的臉,看那澄澈的眼瞳,忽然不知該心疼還是難過。“我啊?”林尹泓指指自己,笑着說:“我夢見了我被放到一個田徑場上,一直在跑步,累死了。”
特别累,永遠也看不到盡頭,似乎困在了永恒中。
他身上在之前因夢而留下的痕迹早就處理幹淨了,那一刻,唐廖還真以為他隻是做了個跑馬拉松的夢,隻是因為方才耗盡靈力還未恢複,才略顯疲憊。
“走吧,林前輩,根據記号,我們已經接近出口了。”唐廖扶起他,兩人繼續向前走去。
這一邊,摸約過了十分鐘,顔憶雨率先掙脫了“歸夢”的控制。
他猛地睜開眼,迅速看向身邊,還好缪淵還好好的站在自己身邊,周圍一大群人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閉着眼,其中很多人已經淚流滿面在哭喊着什麼,還有人崩潰般的抓着自己,甚至有人在尖聲叫喊。
不知内情的人,可能還覺得這場面有些滑稽。
顔憶雨最害怕的事情,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夢見,對自己來說,這個過程無非為掙脫夢魇,隻要被吓醒就好。
隻是那個絕望仍留在心中,如螞蟻一般一點點撕咬着他的理智。
他深吸一口氣,略微感覺到風中有一絲清新,估計林尹泓也開始用“返覺”靈法了,所有人不多時便會醒來。
想到這裡,他略放下心,轉身去查看缪淵的情況,對方狀态明顯不太好,全身顫抖着,難受的杵着眉頭,嘴角也被咬破。
他一驚,忙上前輕輕握住對方的手,忽然感覺眼前一黑,随即陷入深不見底的漩渦中。
在失去意識前,他感受到了缪淵此時的感受:恐懼,絕望,痛苦……還有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