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身去放開它,擡頭朝許之蘅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天色黢黑壓頂,在壓抑的氛圍裡,女人在笑,狗在她腳邊撒歡跑開,畫面堪稱詭異。
許之蘅轉回頭,快步上車。
*
許之蘅的胃很不舒服,猛灌了半瓶水,抽了根煙,等到煙味散去阖上車門靜靜等待。
這個位置,正好對向那道緊緊關閉的别墅正門。
車玻璃上偶爾落下幾滴雨點。
許之蘅時而去看那幾滴水,時而目光移向大門處。
時間流逝。
姜和自别墅出來。
許之蘅看着他往外走,那隻貴賓跟在他身後,躍跳狂吠。
姜和停住腳步,一動不動地望着那狗,半晌,他陡然擡腳,把貴賓狠踹進泳池。
許之蘅霍然坐直身子,手把住車門,扣下把手又停住。
她在昏暗的車裡,見他擡手擋風,低頭點煙。
風大,吹得他衣袂飄動,又貼身上。
他靜靜伫立,身姿修挺清瘦,面沉目靜地望着水裡刨得狼狽的貴賓。
許之蘅收回手,依舊在等。
這時候,她不想觸他眉頭。
雨随風來,勢頭漸大,噼啪飛砸在車窗上,悶悶地響。
天似乎更暗了,沉沉地像随時就會傾塌下來。
雨水被風成斜亂的水柱傾流而下,洗滌着玻璃。
姜和的身影,在雨簾中愈加模糊。
許之蘅閉了閉眼,摸了傘撐開下車。
傘在風中被風雨中亂搖,她握緊傘柄,被自己的頭發糊了一臉。
隆隆的雨聲充斥在她耳膜裡,風雨無形中掠走了她的所有想法。
她走過去,撐傘為他遮雨,“下雨了,姜和。”
姜和身形未動,依舊盯着水面,手指抵唇,比了個“噓”的手勢。
許之蘅抿抿嘴。
姜和臉上全是雨水,但他仍舊面無表情。
貴賓濕淋淋地上岸,鬥志全無,抖了抖身子立馬往大門那邊奔逃。
風雨瓢潑急促,頃刻便就吹濕倆人。
許之蘅費力握着傘柄,将傘往他那邊又捎了捎,手指隐隐發酸。
炸雷聲響徹,許之蘅身子一顫,猶豫兩秒,牽住他的手,“姜和。”
他不應她。
她語氣更軟了:“回家好嗎?”
姜和終于偏過頭,眼眶隐有紅意,看着她輕輕笑了一下,“好啊。”
*
一路滂沱,到家時倆人身上雨水未幹,黏膩在身上。
許之蘅把傘挂去淌水的功夫,姜和已經進了主卧,砰地阖上了門。
許之蘅回頭看向卧室,不言不語收了兩件還算幹燥的衣服去客房簡單洗了個澡。
她在點餐軟件上看了半晌,放棄了點餐,
這天氣,點餐估計是不容易。
許之蘅緩緩倒在沙發上,隻覺得身心倦極了,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她睡得并不安穩,壓抑的風雨聲似乎就呼嘯在她耳邊,把她席卷上天,總覺得随時會墜落。
醒時,風見小,雨還在下,天依舊陰沉。
許之蘅看了眼時間,早上六點多。
她的頭有點疼。
她定定神,輕手輕腳走到卧室門口,擰動把手開門。
房間窗簾半開,昏暗但可見,空調冰涼。
姜和躺在未掀開的背面上,身形那樣修長高挑的一個人,蜷縮抱頭。
身上衣服都沒換過。
許之蘅蹑着手腳拔了充電器,掀開另一邊被子蓋在他身上。
稍稍低頭,見他眉間蹙緊,臉頰潮紅一片。
她伸手朝他額頭探去——
很燙。
姜和在發燒。
許之蘅推了推他,小聲叫他:“姜和。”
姜和皺着眉,悶悶哼哼。
許之蘅又叫了兩聲。
姜和煩躁睜眼,目光渙散地盯着她看了兩秒,長臂一伸,把人扯上床往懷裡摁。
他渾身滾燙,隔着衣服都燒得許之蘅冒汗。
她廢了老大勁兒,才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狼狽下了床,許之蘅往後退了兩步,以防他的突襲。
“姜和,家裡有沒有藥?”
在許之蘅的印象裡,她在家裡是沒見過藥箱的。
姜和睡得迷糊,甚至連應都沒有。
許之蘅幽幽歎氣,出了卧室,在客廳裡翻箱倒櫃好一會兒之後,尋覓無果隻好放棄。
她回屋幫他換上幹燥的睡衣,把他的身體擺正平躺,又去冰櫃裡倒了些冰塊,絞了毛巾敷在他頭上。
她把姜和的衣服拿到陽台,瞥見了灰色襯衣背後斑斑血迹。
伫立在洗衣台旁良久,她打開水龍頭把衣服放進盆裡,那血迹被沖刷着,水漸漸染了淡紅色。
*
許之蘅換了衣服下樓冒雨去找藥店,她記得附近有一家藥店,在路口處。
走過去不過三四分鐘,她被吹得滿身雨水。
許之蘅艱難收了傘擱在門口,走到櫃台前,“麻煩給我感冒藥和退燒藥,溫度計還有退燒貼。”
店員正在刷手機,瞟了她渾身的雨水,又循着她身下往外看店門口的瓷磚,水漬一路往内來。
她臉上立馬浮現出不太痛快的神情,有心埋怨,一看許之蘅的臉,又改了口:“什麼症狀啊?”
“昨天淋了雨,發燒了。”
“咳不咳嗽?喉嚨痛麼?”
許之蘅猶豫兩秒,“……應該吧。”
店員瞟了她眼,轉身去拿了幾盒藥放在玻璃櫃上,“這是退燒的,這兩種呢是感冒藥,但不能一起吃,單次隻能吃一種。”
許之蘅點頭記下,都是常用藥。
“止咳糖漿也拿一瓶。”她說。
“還有退燒貼。”許之蘅頓了頓,“按紗布消毒水,還有碘伏棉簽,防止傷口感染的藥膏有麼?”
店員被她說得一愣一愣,沒忍住又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