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打開公寓大門，許之蘅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因為屋裡一片黑暗。

許之蘅揿亮燈，從鞋櫃裡拿出拖鞋給宋玉琪換，拉着行李箱穿過玄關走廊。

宋玉琪跟在她身上，左右張望了下，忍不住悄聲說：“之蘅姐，你們家好大啊。”

“你先沙發上坐會兒。”許之蘅把人領到沙發旁，側過頭朝主卧望了一眼。

卧室門半敞着，裡頭也沒開燈。

許之蘅走到卧室門口，伸手把燈打開，探頭往裡看——

姜和躺在床上，一條胳膊墊在腦袋下，兩條長腿大大叉開着，閉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許之蘅試探性喊了聲：“姜和？”

默然等了兩秒，見姜和沒有反應，她關了燈輕輕地把門帶上了。

回到客廳。

宋玉琪惴惴不安地問：“是生氣了吧？”

許之蘅說：“他睡着了。”

話剛說完沒半分鐘，卧室門被打開，姜和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

他停在卧室門口，淡淡瞥了眼宋玉琪，目光回落到許之蘅身上。

宋玉琪不是沒眼力勁兒的人，見他臉色那樣難看，心裡一突突，直接站了起來。

“……”許之蘅實在不知道姜和是什麼想法。

明明是他讓她把人帶回來住，現在又擺出這種臉色來。

許之蘅的性子早已被搓磨了個幹淨，被當面這樣落了臉皮她也并不生氣，語氣平和道：“你醒了？”

姜和沒接話茬，漠然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拿遙控器把台換來換去。

許之蘅靜了靜，轉頭對宋玉琪說：“他是姜和。”

“姜和，這是我朋友，宋玉琪。”

姜和仍舊八方不動坐着，眼皮都不掀一下。

“你好……姜——”宋玉琪尴尬地臉漲得通紅，打了個磕巴又道：“姐夫好。”

姜和手裡一頓，終于正眼瞧了宋玉琪一眼。

……小姑娘還挺上道。

前些日子陪許之蘅回老家，見她叫那微胖男人姐夫時他心裡還沒什麼感覺，此刻這頭銜突然落在自己腦袋上，聽上去沒想到感覺還挺不賴。

姜和臉色稍緩，眉梢不自覺挑了挑，問問許之蘅：“她管你叫姐姐？”

許之蘅嗯了聲。

姜和懶懶靠到沙發上，眸光淡淡地望着宋玉琪，道：“你好。”

态度轉變快得像熱水化冰，令宋玉琪暗中咂舌。

許之蘅早習慣了他的喜怒無常，側頭問宋玉琪：“客房有幾間，你看看想住哪一間。”

宋玉琪偷偷朝主卧瞟了眼，又覺得不太确定，聲音小得像蚊子：“你們睡哪間啊？”

許之蘅朝主卧努了下嘴。

宋玉琪果斷指向離主卧最遠的那間屋子，“那間。”

“好，那你坐會兒。”

許之蘅正轉身打算去收拾客房，手腕突然被宋玉琪緊緊拉住。

許之蘅垂眼看她，“怎麼了？”

宋玉琪猶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無聲地用眼神示意她：帶我走，帶我走！

看着她那副瘋狂眨眼的模樣，許之蘅實在沒忍住笑了聲。

姜和的目光瞟了過來，“笑什麼？”

“沒什麼，我帶她去房間。”

*

許之蘅回主卧拿了套新四件套，去了客房。

宋玉琪坐在床墊上，一臉劫後餘生的表情。

看見許之蘅進來，她往外頭客廳望了望，低聲說：“之蘅姐，你男朋友好吓人啊。”

許之蘅把四件套拆開擱在椅子上，展開被單鋪床，笑着回答道：“他有時候确實不太好相處。”

“這是不好相處嗎？簡直……”宋玉琪瞠目結舌。

天，她都快吓死了。

許之蘅細細撫平床單褶皺，“他就這樣的。”

宋玉琪看她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有點心疼她，“平時也這樣啊？”

“有時候吧。”

宋玉琪不吭聲了，默默看着許之蘅鋪床。

“餓不餓？想吃什麼？我一會兒點外賣。”

一想到吃飯還要見到外面那尊煞神，宋玉琪猛然搖頭：“不吃了，我吃不下東西。”

許之蘅鋪好床，說：“那你先休息會兒。”

*

安頓好宋玉琪，許之蘅走出房間。

姜和不知何時已起了身，臉色沉淡地靠在沙發背面，正面向她，目光也是涼的。

“過來。”他說。

許之蘅揉揉眉心，輕帶上門，走到他跟前，“至于嗎？人家隻不過是個小姑娘。”

姜和長臂一伸，把人撈到懷裡。

“不至于？換我冷你幾天試試？”

那夾槍帶棒的語氣讓許之蘅無言，她背靠着他，輕歎一聲：“你吓到她了。”

話畢，便察覺到腰間那雙手臂似乎緊了緊。

姜和語調慢悠悠的：“那可真不經吓的。”

許之蘅默然。

過了兩秒，姜和說：“想吃點什麼？我打電話訂位置。”

“算了，玉琪說她沒什麼胃口。”

姜和靜了下，斂下眉眼，寡淡地問：“那我呢？”

許之蘅擡頭看他一眼，“點外賣吧，你自己吃就行，我也沒什麼胃口。”

“嬌嬌啊。”姜和微微加重語氣喚她。

許之蘅一凜，“嗯。”

“你是真不知道哪頭重哪頭輕是吧？”

“什——”話還沒說完，她就被姜和攔腰橫抱起，忍不住低呼一聲。

她眼裡略帶一絲慌亂瞥向客房方向，又去看姜和，“你要幹嘛？”

姜和半笑不笑地反問：“你覺得我要幹嘛？”

*

主卧。

許之蘅在跌蕩中已經不需要知道問題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