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鹄和董明嘉每十日放假一次,總共兩天。沈夫子這次收了五個孩童,算上之前的,有十個孩子。
沈夫子和他們都住在那片茅草屋裡,這個地方遠離塵嚣,最适合做學問,平時有胖瘦廚娘給他們準備吃食,孩子之間恭敬友順,相處起來融洽的很。
早上吳氏将董明嘉帶到董父家,再和田氏一起出攤兒,兩人有時候用朝食,來不及了就不食。
董父佐着福珠腌的鹹蘿蔔丁食了點粥,紅油浸透的蘿蔔甜中帶辣,嚼起來嘎嘣脆,董父連吃了一個月都不厭煩。
福珠早上送着田氏她們走後,準備做些燒賣,一會兒送過去,順便去碼頭找牙行賃鋪子。
泡了整夜的糯米蒸制兩刻鐘,腫胖的米粒變得油潤黏滑,米香四溢。
幹菇以涼水泡發,以激發菌香。傘狀的菌帽外褐内白,傘尾帶着些小絨毛,摸上去有點磨手。
豬肉切丁兒,香菇切片兒,七分熱油撒入切細的蔥段,蔥邊兒煎的微焦時,再放肉。蔥香中和了生肉的腥,醬油調色,不可多放,放多會發黑發苦,豬肉半生時,再倒香菇,最後加糯米疊炒。
鹄兒和明嘉蹲在竈邊燒火,眼睛卻盯着鍋裡的餡料。那虎頭虎腦的明嘉可忍不住了:“堂姐,我和鹄兒幫你嘗嘗味道吧!”
這小機靈鬼兒,明明是自己饞了。
做面皮的福珠,自是知道小堂弟的脾氣,隻比董鹄年長一歲,主意卻多的不少:“隻可以嘗香菇,就是黑皮青底的長條,與肉長的相似。卻不可錯食,米和肉還沒熟透,可是會拉肚子的。”
兩人用竹筷挑了三塊菌菇,最後一塊遞到福珠面前,鹄兒道:“姐姐你也嘗一口,染上了肉香和米香,鮮的很。”
福珠張嘴接了,雖頑皮,卻知道惦記人:“等蒸熟了,你倆吃第一個!”
手心大小的薄面皮,包上滿滿的餡料,右手虎口旋轉收緊定形,左手拇指按實。
出鍋時,明嘉和鹄兒守在鍋邊,用手揮散蒸汽,籠屜上的燒麥餡料半吐,水晶似的面皮皲皺,完全粘在了糯米上。
一張口,濕滑的冰皮一下就散了,明嘉趕緊用一隻手托住,一股腦将整隻燒麥都塞到了嘴裡 。餅皮是扯不斷的,董鹄咬了一口,剩下那半根本分不開,也索性都填進嘴裡。兩人的腮幫子鼓鼓囊囊的,像隻囤貨的小倉鼠。
三人用完後,将燒賣裝好,提着食盒去了碼頭。
怕裡邊的燒賣涼了失了口感,福珠帶着倆弟弟連走帶跑地,到了食攤,三人背後出了一層薄汗。
吳氏右手上下翻飛,火燒騰到半空,“啪”又落回鐵铛上,田氏手法熟練地給食客裝鹵煮,想吃肉夾馍的得等這鍋火燒出來了,沒辦法,餅铛隻有一個。
福珠替了田氏的位置,讓她和吳氏食點燒麥,将劑子做好放進鍋,吳氏邊食燒賣,邊指揮明嘉翻面,鹄兒撸起袖子刷洗食客用的碗筷。不用多說,每個人都能找到幹活的位置。
田氏先嘗了一隻,香菇腴美,肉丁鮮嫩,糯米黏甜,簡直讓人品不過來。
燒麥沒有出鍋時那麼燙,帶點餘溫現在吃起來正好。兩人早上隻飲了點豆漿,此時嘗到糯乎乎的燒麥,胃裡一下活起來了。
吳氏連食了兩個,才顧得上說話:“珠兒的手藝越發好了,這燒麥捏的像花兒一樣,光是看着,都誘人的很。弟妹,你可是有口福了。”
田氏自是美到了心裡:“都是珠兒自己琢磨的,她打小就手巧,是我們都有口福了。”
福珠平日有空就會下廚,這些日子,吳氏跟着也嘗到不少新菜。
“我也沾了不少珠兒的光,還是女娘貼心。”吳氏看着笨手笨腳翻馍的明嘉道。
“娘,我自是不如堂姐的,你就别想了。”明嘉翻着馍道:“姐,以後我這個笨堂弟就指望你給做些好吃食了,還有鹄兒!”
“你倆後日都打包扔去夫子那兒,省的煩我!想食,自己做去,甭想使喚我!”福珠一邊剁着鹵煮說。
“姐,我倆給你打下手”鹄兒笑嘻嘻地。
“對,我和鹄兒會劈柴,洗菜,還會洗碗!”明嘉拍手道。
吳氏食完燒麥,已經把鍋鏟接過去了:“别鬧你姐了,一會兒不是說去牙行麼,别耽誤了正事。”
田氏也飽了,喝了口豆漿也催促上了:“珠兒,你趕緊去吧,好好選選,讓明嘉和鹄兒陪你一起去,遇事和我們回來商量。”
姐弟三個到了牙行門口,福珠早把田氏那句話忘了。
屋裡亂哄哄地,聽看熱鬧的說,原來有位娘子賣仆人,與牙行掌櫃發生了口角。
大禮朝的牙行不僅買賣房屋,還包攬買賣仆人的生意,收取中間錢,或是差價。
被賣的丫鬟年歲比福珠稍大,臉大如盤,個子高大,肩膀厚實,看起來健壯的很。
“秦娘子,這價格沒法再高了,三兩已是高價,你不信去問,那去城外,二兩能随便買個丫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