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從上到下狂愛美食,無論老少。這夫妻二人,每次碰到美味,都要比誰先敗下陣來,當然十次有九次是趙尚書了。
二人當然用不完五個枕頭大的黏米粽,剩下的裝了食盒回家,果然遭到了哄搶,于是有了第二日早上老翁買粽子的場景。
“我怎敢忘了您!”福珠拿了寫好簽子的竹盒:“這是給您準備的,前幾日甚早,這不明日端陽,這不晌午剛裝好,就等一會兒給您送到家裡,誰知您先到了呀!”
“你這丫頭,還怪我心急了不成?”
福珠可不敢:“不過您來的趕巧,我準備做道新菜,待會兒您嘗嘗!”
“這還不錯!”甯王滿意地飲了口茶:“别忘了一會兒把盒子裝好,我自己拿走就成,不用送了。”
旁邊的陸離也不搭話,置身事外看着兩人一來一回,這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怎麼這麼不順眼?
甯王嫌棄道:“你也不幫幫人家!還想用白食,去敲蛋去吧,我這兒用不着你!”
陸離起身告退,不過那眼神好像在說:你不是用白食似的?
福珠找了田氏:“娘,你把我買的‘雕胡米’蒸上。”
田氏納悶,這丫頭平日把這黑米當寶貝,一點都不讓人嘗,今日倒舍得了。
福珠回到後院把炙完的豬皮用糖色和醬油烙上一遍,否則豬皮冷硬難嚼,最後隻能吐掉。
夾沙肉的厚度極其講究,去皮去骨的豬肉肥膘切成寸長、八分寬、三分厚,中間用刀片成連而不斷的雙刀片,薄而有料。
紅豆沙搓成條,用刀背拍成片夾入肉片裡,就可以裹上清糊下鍋炸了。
旺火燒的熟豬油滋滋冒泡,夾沙肉被炸的金黃酥軟,還要上蒸籠蒸上兩刻。炸酥的葷油挾着豆沙的甜香,光是味道就讓人走不動路了,更何況還沒用午食的大家夥兒。
陸禾識得甯王,縮成了鹌鹑在一邊幹活,還悄悄提醒宋茂:“茂哥兒,這位大人可不一般,咱今天可不能咋呼!”
宋茂甚是聽這位大哥哥的,畢竟陸禾作為陸離的伴童,在外邊很是能擋上一氣,說起話來帶點份量。
阿餘早就看出來了,這倆人不鬥嘴,别人都是安安靜靜的。
曹氏在洗碗的間隙與妯娌倆道:“聞着福丫頭做的是肉菜,香死個人哩!”
田氏道:“屋裡的這位可不尋常,福珠把雕胡米都讓我拿出來了。”
吳氏接話:“看着就氣度不凡,陸公子都給他沏茶去了,咱們謹言慎行,千萬别得罪了人家!”
宋月本就不愛多言,宋老太太更不能給恩人惹麻煩,她們商量甚至都商量好在屋外的香椿樹下用飯。
院子裡的人達成了某種默契,全都安靜了。
出鍋的蒸碗倒扣到盤子裡,沸肉湯沖燙白糖與濕澱粉,芡成硬汁子澆在頂上,肉片如素油厚潤過,皮黑透亮。
夾沙肉耙軟質嫩,筷子一夾顫巍,故而得民間叫法‘拈閃閃’。
肉皮滋糯,肥肉綿柔,裡邊的餡料細而不甜,配上一口滑嫩的菰(gu)米,神仙不換。
“此乃絕味!”甯王飲了口清酒感歎道。
不能讓王爺飲孤酒,故而陸離飯沒用多少,陪甯王飲的酒不少。
後院裡就不一樣了,陸禾剛才還能裝裝“端正”樣,這會兒到了飯桌上,誰還讓誰?
“虧我平日還把你當大哥哥,什麼都聽你的,你竟然把最後一勺飯搶走了!”宋茂端着空碗不滿道。
陸禾笑嘻嘻道:“哥哥我平日裡都嘗不到這美味,你總是跟着你福珠姐姐,今日就讓給我吧!”
話說的夠漂亮,弄得宋茂無言以對。
福珠看着空鍋,心痛陣陣。
菰米粒狹長纖細,比普通的白米要價高十倍,畢竟連李白都盛贊過:“跪進雕胡飯,月光明素盤”,足見它的魅力。等以後将飯館開進京城内,定要買上它千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