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建了半月餘,壘是壘完了,裡邊整葺好還需要個時日,一時半會兒是搬不進去了。
日子安安穩穩地度過,福珠自那日暗裡對陸離冷淡處理後,就再也沒見他出現過。隻前些天,兩人合作的豬場裡,有幾頭豬又拉又吐,掌事張清來找福珠求助,連陸岸都沒有露過面。
清晨,後院福珠正在洗面,井口大的木盆裡已經搓洗出不少面汁,澄澈的面湯光是看着就清爽,讓人總忍不住飲上一口。
面團被洗成醬黃色蜂窩狀的流體,這面才算洗到位。
木盆裡的面汁子蒸熟,一張張晶瑩剔透的涼皮慢慢地摞成小山。洗好的面團可蒸可煮,切成指肚大小的劑子,當作菜碼。
三伏天賣的最好的就是這涼皮,再有就是涼面,不限什麼鹵料,過三遍水的細面,隻在上邊淋上濃稠的麻醬,再擦上幾下黃瓜絲,撲面的涼氣令人食欲大振,喜酸的還能佐些醋汁,喜辣的舀上幾勺生蒜泥,過瘾卻不蹿火。
瘦陳和胖高已經連續食了三天沒換過樣了,胖高飲完最後一口麻醬汁,身心舒爽道:“這麻醬料汁也不知怎麼調的,香濃醇厚,像碾碎的芝麻在舌尖化開的真實感。”
瘦陳今天的蒜泥加多了,被辣的直吸氣,即便是涼面,用完仍是滿頭大汗的:“董娘子做的這飯食,外邊就買不到同樣的。你看東邊碼頭有多少學她的,涼皮做不出來就做涼面,誰家都不是這位味道!”
“沒錯,就是小鹹菜,這裡的都比别的地方味鮮!”胖高額上也冒出了一層汗珠子,險些流到眼裡:“你看看咱倆沒出息的,冬天喝粥出汗,夏天用涼面還出汗,怎這汗珠子就恁不值呢!”
“三伏天排汗就是排毒,不愛出汗的人才羨慕您哩!”阿餘來給他們上涼茶,搭話道。
“這丫頭說的有理!”胖高接過茶壺:“來!老陳,再飲些茶水!”
送走最後一批食客,福珠才有時間歇一歇,豬肉最近的需求量減半,雖說不乏夏天願意食豬蹄子的食客,畢竟是少數。為此,兩個豬場也放緩了育肥的進程。
用不着準備這麼多菜,福珠閑下來不少。往日用完午食就得馬不停蹄地回廚間,現在午後可以歇息一個多時辰。田氏和吳氏年紀大熬不住,回家午休去了,阿餘和漬娘去宋老太屋裡歇晌,隻剩福珠和阿茂這兩個精力旺盛的人看店。
日頭正盛,街上半天才過一個半個的行人,福珠最享受這安靜的午後,仿佛全世界都是屬于自己的。
後院,福珠在樹底下聽着蟬鳴,躺在藤椅上搖搖晃晃地放空時,阿茂跑來禀報:“福珠姐,剛才來了一個人,說是甯王家的小厮,找你有事。”
福珠懶洋洋地睜開眼:“阿茂你說是誰?”
他隻好又重複了一次:“是甯王家的小厮。”
福珠匆匆把鞋穿上,到了外邊一看,果然是甯王喝醉那天陪同的小厮。
“福珠姑娘,王爺說咱們見過面,所以吩咐我過來,在有福來訂幾道菜。”這小厮跟上次見面似的,客氣有禮。
“不知甯王想訂哪幾道菜,何時需要?”
“每隔兩個月,我家郡主和世子會帶着玄外孫探親小住,這不過明日又要歸家了,故而提前來姑娘你這裡訂好菜。”小厮認真回答道。
“那甯王殿下可列了菜單?”福珠繼續問到,畢竟她沒見過郡主一家,口味也不甚了解。
“王爺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說你一看便明了。”
福珠接過信,裡面除了列菜單外,還囑咐她:福珠丫頭一定要捎上你釀的清酒,自上次嘗過後,我就念念不忘,聽俺老頭說,鋪子裡還有果酒,不論什麼,都給我帶上,啊!福丫頭,千萬别忘了,還有我那女兒姑爺一家沒有忌口,夫人嗜甜,那小外孫不用管他,大人食什麼他跟着用就行。
福珠看完心道:這甯王老爺子,先交代好自己惦記的酒水才想起别人,真是不靠譜!
“這上邊的确都寫清楚了,您明日準時來取菜就好!”福珠搖搖手中的信紙道。
“那就拜托姑娘你了。”小厮把手中的定金交給福珠轉身要走,不知突然想起什麼,又回來道:“王爺肯定和姑娘你要酒水了,夫人平日裡不願讓他飲酒,因此王爺總是借着相聚的機會蹭些酒水,不過千萬不要多帶,帶多了夫人又要責備他了。”
“好,多謝您提醒!”福珠給小厮裝了一杯酸梅飲子:“這個您拿着路上喝,天氣炎熱,路上辛苦,注意防暑。”
小厮接過竹筒頂着烈日駕車回去了。
福珠望着馬車的背影心有餘悸,幸好這小哥心地好,不然到時候惹了甯王夫人生氣,這不是她這小老百姓能惹的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