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的溫度足夠低,肘肉提上來的時候,碎冰塊還未化完,此時碗裡的肉和湯汁已經凝成一整坨,如果凍般彈軟。
将海碗倒扣在案闆上,掌心輕拍碗底,晶凍狀的肘肉就從碗底脫落了。綠豆凍肘随海碗成圓弧形,滑溜溜的,用手指一戳,整塊晶凍都發顫。
肘肉片靜置在透明的膠質之中,不争不搶,歲月靜好。
綠豆凍肘的靈魂還在它不同的蘸碟,福珠不知道祁靖的口味,索性将四種口味都調了出來,紅油味碟、椒麻味碟、姜汁味碟、蒜泥味碟,每個人四種口味都來上一小碟,也方便大家都嘗嘗不同口味。
綠豆凍肘切成一寸二分長、八分寬、二分厚的小塊,垛成小山狀碼在盤子上。淡翠色的膠凍冰冰涼,祁靖夾了一塊,這顔色好像涼亭下的湖水。
福珠看他為難,不知從哪個蘸碟下手,給他介紹起蘸碟來。
“祁将...祁公子”福珠改口道:“泛紅的是紅油味碟,此乃辣口的,由醬油、辣椒油和芝麻油三種調制而成,您若喜辣可以試試。”
說完,福珠看見陸離毫不猶豫地将肉片蘸到紅油碟了。
“那其餘三個是什麼?味道都不同嗎?”祁靖第一次碰到這種吃法,好奇的很,一定要問個清楚才行。
“旁邊那個浮着蒜蓉的是蒜泥味兒的,裡邊還放了醬油、芝麻油和白糖,嘗起來甜辣甜辣的;飄着蔥葉的是椒麻碟,花椒粒和細鹽搗成粉末,散入剁碎的水蔥細葉,除了醬油和芝麻油,裡邊還加了些許肉湯,在肉凍的基礎上又豐富了口感;最後那碟是姜汁味的,乃搗碎的姜茸與醋對成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姜的苦辣,試着來就好。”福珠一口氣給他們介紹下來。
祁靖獨愛大蒜,裹滿蒜泥和料汁子的肉凍送入口中,大蒜的辣,肉塊的豆香在舌尖綻放,嚼透後裡邊夾的肉筋道綿密,冰鎮後的油脂不再膩人,也沒變成冰碴,但與口腔接觸相融的那一刻,如春風過境,河開燕來,涼意入侵大腦,整個身體都被喚醒了。
陸離食完一塊,下一塊蘸的是椒麻碟,甫一入口,又冰又麻,由于他裹的汁子太多,以至于嚼到最後,嘴唇都是麻的,不過他不會吱聲,說出來平白無故的惹人笑話。
田氏和吳氏喜歡姜汁蘸碟,比起紅油蘸碟那種霸道的辣,姜沫雖辣,卻甘醇厚樸,像沉澱已久的佳釀,流露着歲月的寬容。
兩個小的都蘸了一遍,表示哪個都喜歡,年輕人最難接受的姜味兒碟他倆也不排斥,福珠給他倆豎了個大拇指,再看她與陸離,姜味兒碟嘗過一口就推到一邊去了。
食完午飯,祁靖和陸離便要告辭了。
臨走時陸離詢問福珠:“家裡的房子可要建好了?”
“再有一兩日就能陸續搬家具了。”福珠笑着回答,沒想到韓工頭的團隊還挺利索,連裝修都要弄好了。
“這個地方危險了,出現第一波盯上這裡的人,說明它有偷竊的價值,難保會出現第二波,晚上這裡盡量别留人了,千萬别為了銀子而緻自己于險地。”陸離臨走時不放心地囑咐。
“多謝陸公子提醒,等一兩天房子裝好也就有地方了,阿餘和宋祖母也就一起搬過去了!”福珠又想起什麼,邀請道:“我們預計五日後搬清,到時候我們做上一桌溫居飯,大家一起聚聚,要是你和齊将軍有時間,一起來熱鬧熱鬧啊?”
“好,到時候我盡量來。”陸離特意把祁靖撇下了,誰知他突然出現在陸離身後:“你小子。又想吃獨食。”
他揚了揚頭:“這次我可聽的清清楚楚,别想騙我過關!”祁靖見福珠在這裡更硬氣了:“這次當着董娘子的面,你忽悠不了我。”
祁靖笑嘻嘻地對福珠說:“放心,五日後我一定到,還有陸離,我保證他和我一起到。”
陸離拿他的厚臉皮沒辦法催促道:“肯定忘不了你,現在趕緊走,别耽誤人家生意。”
“好好好!那我們走了啊,福珠妹妹,五日後見!”祁靖不舍地離開飯館,
陸離聽到那句“福珠妹妹”心裡膈應的很,斥鼻道:“下次不準喚福珠姑娘‘妹妹’,别随意認人家做妹妹!”
祁靖一聽,這家夥竟吃醋了?正想打趣他兩聲,一扭頭撞上一張黑臉,陸離瞪得他心裡撲騰,求饒道:“下次不叫了,我就一直喚福珠姑娘!”
說罷,又添了句:“就等着改口弟妹的那天啦。”
這句話成功讓陸離臉上放晴,祁靖吐了口氣,惹不得惹不得,還是小時候那個霸道的黑臉“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