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雪花飄落,在空中搖曳一番後,最後落到了雪中二人的身上。
夏長穿着一身沾染了斑斑血迹的破爛白衣跪在雪地中,手腳都被套上了沉重的鐵鍊,他面容蒼白,頭發散亂,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在這偌大的雪地中,猶如一株紅白色的小花,仿佛下一秒就會因為風太大而夭折。
程烈身上披着厚重的黑色披風,單膝蹲在他面前,俯身湊近,卻見夏長偏開了臉,看起來像是一秒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程烈用力把人的臉掰正,輕笑一聲,嗓音卻不見得有多愉悅,低聲在他耳邊說:“我們不可一世的沈公子,現在怎麼不願意多看我一眼。”
夏長已經被折磨得沒有力氣了,加上他本身就不想搭理對面的人,故而隻是盯着對方,沒有說話。
程烈見他不答,也不惱,隻是繼續皮笑肉不笑道:“我們不是同門嗎?你父親還囑咐你,以後要多照看着我一些呢。”
聽到父親二字,夏長眼中的怒意和恨意在眼底翻滾,用盡力氣吐出一個字,本就沾染了血迹的唇再次幹裂,滲出血漬,語氣就跟這冰天雪地一樣冷,“滾。”
程烈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他的這個反應那樣,松開捏住他下巴的手,笑出聲來,“你看你,這麼多年了,還是這麼容易惱。”
鏡頭本來在這裡就該結束了,再往下就沒有台詞了,可是導演沒有喊“咔”,故而他們二人也不敢停下來。
程烈看着夏長,忽然間擡手用大拇指抹一下對方不知道是因為哭了還是被凍的發紅的眼尾,力道很輕,不知道是因為太冷了把手凍僵了,還是不舍得用力。
這看起來就像是,蕭賀風對沈霁愛恨交加,但在此刻,愛占了上風,哪怕隻有一瞬間。
“咔——”
造雪機停了,但空中仍有些許雪花飄落。
結束拍攝之後,程烈的第一反應不是從雪地裡站起來,而是伸手把自己身上的厚重的披風解了,反手披到了穿得單薄的夏長身上。
夏長下意識伸手去接,碰上了程烈的手,對方正在為他系前面的帶子。
程烈低聲道:“你的手好冷。”
夏長還沒來得及答話,就聽王導演道:“小程剛剛那個抹眼尾的動作加的很妙啊,果然要留點空間給你們自由發揮才好。等會把這個片段剪出來做宣傳。”
程烈從雪地裡起身,道:“謝謝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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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已經是淩晨十二點半了,今天收工比較早,這是他們今天的最後一場戲。
夏長到演員休息室換衣服,把身上的披風拆下來,随手搭在椅子背上,随後開始脫身上的古裝,脫到裡衣的時候,他聽見後面傳來門把手稍動的聲音,以為是石浩回來了,便沒管。
聽動靜,背後那人應該是在沙發上坐下了,他沒有回頭,道:“石哥,上次你不是說你腰疼嗎,我給你帶了點藥膏,就放在桌面上,我以前腰疼就用這個,挺有效的,你拿回去試試。”
背後那人沒有立刻答話,過了片刻,才聽那人道:“現在還疼麼?”
他猛地回頭,見室内哪有什麼石浩,坐在沙發上那人分明是程烈。
剛剛結束拍戲的時候那點異樣的心跳才壓下去些許,現在又重新上來了,他道:“你怎麼來了?”
“不歡迎?”這人的語氣似曾相識,像是幾個月前的那個雨夜。
夏長沒有立刻答話,那人大概是冷靜了幾秒鐘,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點嗆人,便收了些許,解釋道:“服裝老師讓我來這裡把披風拿回去。”
夏長已經換上了自己的衣服,圓低領白t,依舊穿得單薄,不過這室内沒有室外那麼冷,這樣穿一會也沒什麼問題。
他走到椅子旁邊撈起披風,彎腰放到程烈身邊,随着他的動作,衣服領口往下塌,露出一片白淨的鎖骨來,他道:“謝謝。”
程烈沒有垂眸看披風,依舊盯着他看,視線慢慢從他的臉滑落到那片暧昧的紅痕上。
理智告訴他,這是對方的隐私,他不該如此越界去探究,可他就是止不住去想,腦子裡的所有都被對方占據。
他盯着對方看了一會,緩聲道:“怎麼了?”
程烈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狀态不太好,于是别開臉,悶聲道:“沒事。”
夏長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喝了口熱茶,直接道:“你這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他靠在沙發上,見對方不答,便偏頭看向對方,打趣道:“程烈小朋友,跟你夏老師說說,誰欺負你了?”
程烈回眸望向他,把身上的黑羽絨脫下來,動作自然地蓋在他身上,而夏長也沒拒絕。好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習慣了這些,對方對他做出的代表親密的行為。
而且他其實很喜歡穿對方的外套,說不清是因為外套上帶着的暖意,還是在外套上帶着的對方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