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負了太多東西,太過沉重,一個人走了這麼多年,真的很累很累。現在他終于大仇得報,卻也不見得多歡喜,心裡的擔子不減反增,大抵是因為動了真情。
像以前一樣,他依舊選擇一個人藏着,但他累了,死在愛人的劍下,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蕭家的仇他不得不報,如果他死了,也算是為沈霁報了仇。
偏偏他卻對仇敵的兒子動了情,這大抵就是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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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暢對拍戲的要求極高,普通的戲份尚且如此,更别說這種重要的戲份了,他們反反複複重拍這一段,每一次都精疲力盡,但下一次依舊拼盡全力去演出最好的狀态,終于在拍完第十幾遍的時候過了。
随後程烈離開鏡頭拍攝範圍,接下來是夏長的單人戲份,這一段是沈霁跪在沈家前獨自消化着這一切,撕心裂肺的場景。
這種場景其實挺難拍的,很考演員的狀态,一般來說前幾次都會覺得情緒還給的不夠,所以都需要多拍幾次。
夏長的演技很好,哭戲很有感染力,哪怕看這一段的人并沒有看過前置劇情,沒有代入具體的場景,也就是說不知道他為什麼而哭,在這種情況下,單看他哭的這一段都能被他帶進悲傷的情緒裡。
周圍很安靜,在場不少工作人員看到這一段心裡都不太好受,甚至有人落了淚,不是因為心疼角色或者演員,純粹就是因為周圍的氛圍太悲傷,被帶進去了,想起了自己的傷心事。
程烈站在鏡頭拍不到的地方,沉默地看着拍攝場地中間的夏長,心裡泛起一片密密麻麻的酸痛,像是被碎玻璃渣碾過一樣。
他忽然就想抱抱中間的那個人,哪怕他知道這些都是演出來的,不是真實發生在夏長身上的,但他仍舊避免不了心疼,因為現在夏長是切切實實地處于這種悲傷的情緒中,肯定很難受吧。
不知道怎麼的,他忽然想起阮茹薇剛剛的話,夏長以前身體不好,經常一個人跑到醫院去看病,他看着眼前的人,胸口像是被一塊沉重的大石壓住一樣,連呼吸都變得有些不暢。
“咔——”
“小夏這段很好,過了。”導演道。
夏長聽到這句話,整個人都脫了力,一下子從跪着變成坐着,久久地凝望着地面,整個人浸沒在悲傷的情緒裡,顯然還沒有從戲裡出來——連身邊的人都能被悲傷的情緒感染,那麼主人公隻會更甚。
他感覺自己的喉嚨已經喊啞了,呼吸的時候肺部會抽着痛,有些許耳鳴,甚至連張嘴都能感覺到裡面粘稠的液體,從舌根處傳來一陣苦味,很難受。
這場結束以後,工作人員都很自覺地不去打擾他,給他一個自我調節的空間。
夏長知道這種情況應該怎麼做,一個人緩一會就好了,現在難受而已,但很快就過去了,他早就習慣了。
可是這次,他餘光瞥見一道黑色的人影往他這邊來,他原本沒放在心上,以為是工作人員經過而已,故而根本就沒擡頭。
卻不料下一秒,這道黑影在他面前停了下來......停的時間貌似有點久了,難不成真是為他而來的。
他擡頭望去,恰好撞上了程烈的視線,對方蹲下身來,他的視線也随着對方而動。
他聽見這人湊在他耳邊低聲說,“夏老師,你演的太好了,給我看傷心了,怎麼辦?”
這人真是......
哪有這樣不講理的。
他沒有立刻回答,因為太累了,緩了一會,才緩緩開口道:“那怎麼辦?”
嗓子有點啞。
他看見程烈微微蹙眉,随後又松開,道:“很簡單,你安慰我一下。”
夏長自己都沒調回來呢,這人一開口,簡直是倒反天罡。
夏長的注意力被他轉移了一些,有了些許興緻,主動問道:“怎麼安慰?”
隻見這人倏然俯身向前,伸手把他攬入懷中,雙臂漸漸收緊,獨屬于程烈身上的味道一股腦地灌入他的鼻尖,對方身上的溫度也隔着布料傳遞過來。
這就像是修仙文裡,一個人給另外一個人傳導内力療傷的樣子。但是很奇怪,明明現在沒有内力,可他依舊感覺好受多了,明明隻是一個擁抱,卻讓他感到無比心安。
分不清是誰的心跳亂了,他聽見這人輕聲說了一句,“抱一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