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涼表示了然,他像普通的玩家一樣,對未知事物感到好奇又保持了恰當的距離。
“秦小姐是怎麼來到這個副本的?”為表誠懇,燕涼先道明了自己的情況,“我們是從另一個副本直接進來的,并沒有回到現實世界,兩個副本應該是連通在一起的。”
“我們是坐列車。”
一趟亡靈列車,從一開始,他們就是以亡者的身份踏上那一趟列車。
十五個人,最後活下來的隻有五個,還有兩個到站後就與秦問岚等人分道揚镳……或許也再見不到了。
靜默的空當,燕涼的目光在前面身形相似的雙生子上停留了片刻。
信神的從南邊來,不信的從北邊來……這意味着那艘船上的每個人都信神,列車上來的每個人都不信神。
但……信或不信,有那麼重要嗎?
在副本裡出現什麼,他們都得信。
燕涼覺得這個定義有些奇怪,不過現在不是深想的時候,他摸了摸有些漲疼的太陽穴,盡量忽視這個副本給他帶來的不适感。
“這裡怎麼有鐵欄杆?”前方川藤雅子出聲,“看樣子像阻止病人逃跑一樣?”
幾人湊近,才發現過道的兩邊都有粗壯的鐵欄杆攔截了,上面還挂着巨大的鎖,沾着血,氣味濃烈。
鐵杆上面已經開了幾個大口,截面呈撕扯狀,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某些怪異生物。
燕涼手指摸上去,沾了一層不明的深褐色東西。
外界紅光穿過碎裂的玻璃片落在他手腕上,仿佛成了一種利器割開了皮肉,青年擡頭,恍惚中看見走廊有個身影在步步遠離他。
暝……
欲脫口的話硬生生止住,燕涼咬到舌尖,嘗到一點淡淡的鐵鏽味。
“燕涼?”
有人喊他,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對方說:“我們先看看這個房間?”
燕涼眨了眨眼,略感幹澀。
他順着聲音的源頭看去,遲星曙不知道什麼時候拉他到了一個房門前,其他人都散開了,不算遠,保持着一個彼此能夠及時反應的距離。
面前的門鏽迹斑斑,一層鐵門一層欄杆,鎖壞了,留有一道狹小的門縫。
“嗯。”燕涼應了一聲,順手推門。
灰塵撲面而來,他嗆了幾口,覺得嗓子眼都是疼的。
“燕涼。”遲星曙小心翼翼地觑了眼他的面色,遲疑道,“你的狀态好像不是很好……”
不料燕涼反問:“你有沒有覺得身體不舒服?”
遲星曙撓頭:“就那會在房間裡有點被吓到……你是不是哪裡難受?受這個副本影響嗎?”
“大概是。”
青年語氣淡淡。
遲星曙隻當他是累了。
光球把整個房間都照亮了,這是一間雙人病房,除去灰塵的話整體還算得上幹淨,床上的被子堆疊在一邊,病人不知所蹤。
“12号病床袁貞……危險等級低……”遲星曙低低念着床頭貼着的一張信息卡。
要用“危險等級”來劃分的肯定不是什麼正常病人。
燕涼從床側撩起了一條束縛帶,皮質的,上面有掙紮過後留下的血迹。思考片刻,他掀開多餘的被單看向床底——
一團鎖鍊像蛇一樣靜靜地盤踞在角落。
身體某些地方蓦然緊繃,好似跟眼前的鎖鍊聯系上了,一點一點勒緊了皮肉。
燕涼緩緩吸了一口氣。
頭疼得更厲害了,一些模糊灰暗的場景如殘影掠過,伴随着亂七八糟的負面情緒悄然上湧。
那是關于過去的記憶——他曾經來過這裡。
燕涼這次能夠肯定不是幻覺了,從進這個副本開始,若有若無的熟悉感就一直萦繞在他心頭。
不僅僅是如此。
其他人在他的視角中也無知無覺地融入到了這片灰白的世界裡……他們曾一起來過的,又一次,或者很多次了。
燕涼覺得有點好笑。
他以前最不相信“命中注定”這個詞了。
遲星曙還在聚精會神地翻找線索。
“我覺得這裡被稱為精神病院更為準确吧?”
“為什麼這麼想?”
“你看啊,樓梯那的鐵欄杆、這病床的構造、還有剛剛看到的一些名字奇怪的房間,有個甚至叫什麼電療室吧……”
遲星曙打了個哆嗦,“總讓我想起那些恐怖電影裡面的瘋人院,”
燕涼若有所思。
就算是亡靈……遠離了肉.體的苦難,精神上卻也得不到自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