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衡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左右打量着，發現大家都是相同的震撼和驚愕表情。

嶽小伍茫然地看着他：“林衡你也……”

聶老師敲了敲講台：“好了孩子們，未來你們有的是時間讨論。記住，此時此刻的你們是一樣的，但老師還是要做些大人的事，在你們之中劃出一點點區别來。

“之後的問題承接上一題：失去親屬的原因和魔獸有關的，留在左邊。否則，去右邊。”

五個數後，竟然沒有人更換位置。右邊依舊隻有孤零零的三個人。

“失去兩個或兩個以上重要親屬的，留在左邊，其他人去右邊。”

林衡看着嶽小伍走向對面，回頭後發現他還留在左邊，下巴長得更長了。

除了嶽小伍，還有很多人去了右邊。留在左邊的依然有近二十人。林衡和他們互相看了看，記下了号碼牌和臉。

教室裡一片安靜，所有人都明白了什麼，幾個女生眼裡出現了水光。

林衡不好說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昨天晚上和嶽小伍等人出去吃飯時，他們隻像正常學生一樣聊升學成績，聊奇葩老師，聊不同城市的文化風俗，沒有一個人提到自己家裡的情況。他是不覺得說出去能怎麼樣，其他人估計也差不多。

剛才聶老師要求失去過親屬的人站一邊，林衡理所應當地以為自己是少數派，甚至因被拎出來有些氣惱，沒想到相同處境的人有那麼多。

他看向台上的聶老師。這位老教師擁有他們所有人的家庭檔案，開學剛報道，就用一場選邊站的遊戲，向所有學生說明他們的‘共性’，這是為什麼？

“最後一個問題了，可能稍微有點勉強。”聶老師看向左邊，溫和道，“認為自己在這個世界是孤身一人的，站在左邊。如果不是，或者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可以去右邊。”

林衡有些猶豫，他戶口本上就他一個，按理來說應該站在左邊。但聶老師的問話方式很奇怪，‘認為’是什麼意思？他又不是自願變成現在這樣的。

“去右邊。”光球飄到他眼前，“留在左邊會成為聶老頭的重點關注對象，以後執行任務會有麻煩。而且你還有我，不是孤身一人。系統永遠不會離開你，永遠不會放棄你，永遠不會——”

“好了别唱了。”林衡走向對面，心裡吐槽，“系統你别老用網絡熱梗說話啊，場景氣氛根本不合适好不好。”

他站到嶽小伍身旁，擡頭一看。左邊隻剩下寥寥數人，都一臉倔強地盯着地面或空氣發呆。

奇怪的是，5号公子哥這個‘家中沒有重要親屬死亡’，最初就站在右邊的人，竟然也跑去了‘認為自己孤身一人’的左邊。他雙手抱胸，依舊一副很拽的高傲模樣。

聶老師緊盯着左邊的幾人，慢吞吞地說道：

“近些年來，随機傳送門頻頻出現，死于魔獸襲擊的人隻多不少。幸好，在人類的進步下，魔獸襲擊後的存活率一年比一年高。長竹學園是報考制度，分數比普通學校隻高不低。各位同學選擇來到長竹，理由無非那麼幾個。剛才大家也看到了，你們比你們想象的更加相似。

“我們教師團一直關注着學生們的心理健康。前幾屆學生中，出過一些極端的例子：有一些學生不太願意接受别人的好意，他們堅定認為自己是孤獨的，來到長竹學園是為了獲得複仇的力量，視野狹隘，行事上容易走極端。”

依舊站在左邊的幾人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又很快擺出了強硬的姿态。林衡發現21号大佬也站在裡頭，他和5号大少爺是唯二兩個鎮定自若，沒對聶老師的話有反應的人。

“學園可以教給你們以普通人的能力對抗魔獸的方法，下午校長會再詳細和大家說。但在那之前，我需要告訴你們，這條路很危險。希望你們好好想想，互相之間也好好聊一聊，你們在學園這幾年，還可以為了些什麼。”

聶老師說完，端起茶杯。

場下的學生們面面相觑，小聲說起話來。見台上老師沒有阻止，有膽大的越過左右兩邊中間的空隙，去找對面21号說話。老師依然沒有阻止。于是很快，兩邊的學生重新混為一堆，議論聲越來越響。

嶽小伍看着林衡，欲言又止。

林衡：“怎麼了？”

“你，你父母都不在了？”嶽小伍問。

林衡點頭：“我是沉壺市的人，特大型傳送門突然爆發，他們沒來得及撤離。”

“啊……”嶽小伍不知道該說什麼，摸了摸鼻子，“我，我十歲多的時候，老爸被一群匪徒故意放出來的魔獸害了。他是個警察，走得光榮，我媽也怪厲害的……”

他眼睛看着腳尖停頓幾秒，又慌張地解釋：“我沒有别的意思，就是覺得我知道你家的事了，你還不知道我的，有點不公平。”

林衡朝他勾了勾嘴角，往他肩上打了一拳：“照顧老母辛苦了，哥們。”

嶽小伍也笑了起來，也輕輕回了一拳：“都過去了，哥們。”

沒有桌椅闆凳的隔閡，教室裡變得異常熱鬧。新生們各自找熟人聊了聊，又圍到最後站在左邊的幾人身邊問了問情況，互相傳達着安慰和鼓勵。有人帶頭抱怨老師的做法不好，最後一個問題太刁鑽了根本不能算數，其他人紛紛附和。台上的聶老師隻喝着茶，裝作沒聽見。

一片嘈雜聲中，窗外忽然傳來一聲尖銳的爆裂轟鳴。

林衡跟其他人一塊湊到窗邊，往外看去，隻見一條主幹道之隔的對面教學樓裡，一扇窗戶中冒出了滾滾濃煙。